方曉妍能跟賀長生這臺冰箱交流,還會怕制冷機,隨意擺擺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叫他睡嘛。里頭我拿熱水溫著的,保溫效果也好。等他醒了,把蛋羹喝了,桶洗了,明天給我送回來?!?
冬歌微微一點頭。
方曉妍把桶往他懷里一塞:“那我回去了啊。”
冬歌說:“等等?!?
說罷,他一步跨上前去,把方曉妍盤發里夾著的一片樹葉取了下來。
他說:“沒事了?!?
方曉妍稍愣了愣神,笑嘻嘻地說:“那我走了啊。明天見?!?
從樹干滑到地上時,方曉妍還想著冬歌那個眼神。
有點凌厲,又有點美艷,隨便一眼掃過去,就叫人身上麻酥酥的。
方曉妍感嘆,果然是小妖精啊。
她又感嘆,可惜可惜,長生要是有冬歌弟弟這點功力,怕是早就找到女朋友了。
第二天是周六。婁思凡的家人來省隊探親,他一大早就被接出去了。
躺了一天后果然徹底痊愈的賀長生生龍活虎地下了地。
他去敲了隔壁的門。
冬歌也在里面。
自從池小池上次在多倫多的林蔭道里握了一下冬飛鴻的手,061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打算讓“冬飛鴻”暫時離池小池遠一點。
因此這周,冬飛鴻的雜志社臨時有事,叫他去開會,周六晚上再接他回家住一晚。
一看到冬歌,賀長生就想到昨天自己一覺醒來后抱在懷里的海綿寶寶,臉又有點燒得慌。
他向來不是拐彎抹角的人,開門即見山:“想訓練嗎?!?
提到訓練,冬歌也爽快得很:“走?!?
周六還留隊訓練的人少了很多,他們又來得早,因此賀長生和冬歌得以占據了一片完全空白的場地。
熱過身后,冬歌問:“上冰嗎?還是做陸上?”
賀長生說:“上冰。我們來練拋接。”
冬歌臉色微微一變。
在談論起專業時,賀長生總是格外認真,話也會多些:“我看過很多你的比賽視頻,各方面都很好,只是協調度還差一點。在我們雙人滑里,拋接是必修的功課。每次訓練,我負責拋,小方負責跳。拋起的高度不能低于1.5米,小方落地時,要求必須是單足,跳落的距離起碼在5米以上。”
冬歌沒說話。
賀長生眼睛亮亮的勸說:“我知道你們單人滑做類似的訓練會少些。因為我們要和同伴磨合,必須一次次練習,摔了再練,練了再摔,直到練出肌肉記憶來,知道如何與同伴合作,拋接、落地,才是最完美的。不過,你如果能把這個項目練習好,肢體協調度會有很大提高的?!?
061說:“不行。”
冬歌抬起頭說:“嗯。開始吧。”
061:“”人民教師的尊嚴呢。
但他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動手掃描了賀長生的虹膜,將他的記憶畫面倒帶。
畫面定格在了昨天中午,婁思凡對賀長生又哄又勸又誘導,可謂煞費苦心。
池小池一邊換冰鞋,一邊問061:“六老師,還想勸我嗎?”
061說:“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說著,他往冬歌的水杯里添上了一勺鹽,攪勻,以備不時之需。
前五次拋接,冬歌順利完成。
從第六次開始,他就開始不斷失誤,臉色也變得有些差了。
賀長生以為他是因為在前輩面前失敗難堪,為他鼓了鼓掌,又伸手去拉他:“起來吧,再來一次?!?
握上他的手掌時,賀長生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他略有點詫異,卻也沒多想,再次伸手攬住了冬歌的腰,把他托舉到半空:“ready?”
冬歌小聲說:“賀前輩,放我下來?!?
賀長生:“”咦。
他聽出冬歌語氣有點不對,立刻把人放下來。
冬歌腳剛一落地,就踉蹌著滑到場邊的應急盥洗室,伏在池子邊控制不住地劇烈嘔吐起來。
跟到盥洗室門口的賀長生急了,拍著他的后背:“怎么了這是?”
不習慣?
不會啊,對他們來說,這樣的轉速和圈數都不算什么吧。
冬歌的確是很難受的樣子,掐著胃直發抖,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來,才脫力地往地上坐去。
賀長生看似面無表情,卻已被嚇得臉色煞白,把他背起來,一路連拽帶滑地來到休息處,把他的水杯擰開:“給你?!?
冬歌的頭發濕漉漉的,接過水杯啜飲兩口,輕聲道:“謝謝?!?
賀長生沒說話,低頭看自己的冰刀尖。
冬歌握著水杯:“賀前輩不問為什么嗎?!?
賀長生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冬歌說了實話:“我對跟人親密接觸這件事有點心理陰影?!?
賀長生看著他淚濕的睫毛,眉頭緊皺:“吐成這樣,只有一點?”
冬歌沒說話,只低垂下了眼睫。
賀長生馬上展開了正常的聯想:“你放心,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061發現,池小池的反應是有針對性的。
一是接觸人的態度,二是接觸人的年齡。
池小池的身體就像一臺雷達一樣,如果接觸他的人是對他抱有過度好感的,他就會立刻產生排斥反應。
此外就是年齡。
冬歌的教練是一個中年男人,哪怕是輕微的接觸,池小池都會反應得很厲害。
而相應的,和年紀相近的人接觸,他的反應會輕很多。
因此,跟賀長生在一起,池小池的反應其實不至于這么大。
首先賀長生的年齡擺在這里,其次,他抱池小池拋跳的時候就是單純在抱他,和扛一只米袋沒太大區別。
但關鍵是
“是手?!倍璐鸬溃笆趾褪种苯游赵谝黄稹N也淮罅晳T這種感覺?!?
賀長生想了想,說:“我沒聽別人說起過你有這方面的問題?!?
冬歌抿抿雪白的嘴唇:“別人都不知道。教練也知道我的肢體協調度還有加強的空間,跟我提過很多次,讓我找搭檔練習拋跳。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今天我以為我堅持一下能撐住的。果然還是不行?!?
賀長生看著他發紅的眼圈,心軟得跟什么似的。
他沉思片刻,問冬歌道:“如果我戴手套呢?!?
冬歌:“嗯?”
賀長生:“我不直接接觸你的手。我們都戴手套。這樣你能接受嗎?”
冬歌斟酌了一下:“大概”
賀長生淡褐色的眼睛貓似的圓亮:“以后如果想做拋跳訓練,來找我,我帶你?!?
冬歌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賀長生說:“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就能盡量照顧你?!?
冬歌難得露出了拘謹的一面,微微一點頭:“謝謝賀前輩??墒恰?
賀長生很明白他想說什么:“這是我們的秘密。我不會告訴別人。”
“那婁哥”
賀長生本來想拍拍他的肩,但手剛抬起來就想到了冬歌的難處,立即把手縮回,抓住冬歌的隨身包帶,發誓似的握緊了。
不會說情話的人,說起承諾來總透著股笨拙的認真:“別人就是除我們之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六老師在吃醋的底線上興風作浪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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