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皮膚白得很,一搓就是一片紅,池小池剎著力道,怕弄疼了他,其結果就是擦身變成了摸身。
……空氣中洋溢著硫磺都壓不住的給氣。
婁影屈著身體,咬著牙忍了又忍,才攥拳輕聲道:“……嗯。好了。”
池小池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側頭過來:“洗好啦?”
婁影努力支起一條腿來,擋住了池小池的部分視線:“暫時,不必。我自行沐浴一陣,你去洗一洗吧。”
池小池也是有些不自在,搓搓被熱氣蒸得發紅的臉,鳧到一側去,與婁影保持了一段距離,心里才安靜些。
半晌過后,婁影緊繃著的身體微微松弛了下來,呼出一口氣,側過臉來問他:“你懷疑誰?”
池小池心情放松后,撩著水玩得起興:“都有問題。”
嚴元衡性情太過內斂,心思倒不算難猜,但誰也不知道他這番心思會釀成怎樣的后果。
阿書,出身略有些尷尬,會定期外出,值得關注一下。
婁影問:“阿陵呢?”
池小池說:“待觀察。他練武,手上有纏過膠布的痕跡,其他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出他的確得時停云的寵。”
他停了一停:“嚴元昭……”
在他看來,嚴元昭本身沒什么問題,但他與時停云交好太過,宛如兄弟,毫無隔閡,本身便有些詭異。
婁影在此時動了。
他單手撐邊,借水浮勢,來到池小池身前,準確跪在他雙膝之間,把他直接逼得退無可退。
池小池一窒。
可還沒等他心跳得快起來,婁影便道:“嚴元昭。”
他把食指抵在了池小池太陽穴。
瞿英在馬車里與嚴元昭的對話盡數傳入耳中。
婁影簡單解釋道:“我與他見了一面。在他身上放了些東西。”
二人心里掛記著正事,沐浴完畢后便折返回房中,期間談了一路,匯總了一下現有信息。
池小池把婁影抱到床上,妥善地安置在里側,拿厚被子蓋好,自己才翻身上床,吹熄兩根蠟燭,在他身邊安歇下來。
入春不久,天還有些寒意,為著婁影的身體考慮,屋內添置了暖爐。
池小池有點熱,只用單被蓋住腰腹處,單手枕在腦后想事情。
婁影在與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望著他在黑暗中發亮的眼睛,溫和道:“熱嗎?”
“還成。”
“告訴你一件事?”
池小池以為是他有什么其他發現:“說呀。”
“其實我的腿不是全沒感覺的。”婁影側過身來,補充道,“……腿根的地方。”
池小池的熱血轟的一下上了頭。
婁影說:“如果以后能照顧你的話,我會注意這點。”
說話間,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探出被窩,輕輕抓住了池小池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手心在出汗。”耳邊的聲音帶著讓人半張臉都酥麻起來的笑意,“熱了?”
池小池沒說話,把婁影的手塞進他的被子里,掖好后想要抽出來,那只手卻緊了緊,像是不肯放他離開。
池小池抿了抿嘴,一咬牙,把手交給了他。
微微出汗的手指勾在一處。
骨頭是硬的,發潮的手心捏起來卻很柔軟。
許是睡前多思的緣故,池小池閉上眼睛,便是一夜亂夢。
池小池一人走在一片朦朧的血霧里,鼻腔里是逼人的血腥味。
他在一座城中踉踉蹌蹌行走,手上與腳上都戴著極重的鐐銬,雙手指甲已經不見蹤影,該是被生生拔下來的,吸入一口氣,吐出來的都是血,刺得喉頭發甜發澀。
他很清楚這是原主的夢,但他什么也看不清,唯有人語不絕,從他耳邊風也似的掠過。
“報!南疆反叛!時驚鴻將軍被鴆殺!”
“公子……將軍他……”
“黃口小兒,他帶得起北府軍嗎?不是打過仗便會整軍的!”
緊接著是阿書的聲音:“公子只是上過戰場而已!要他帶領整個北府軍……太難了啊。”
阿陵:“我會在公子身邊,你看好家,我會回來的,與公子一起。”
接下來是阿陵充滿欣喜的聲音:“恭賀公子旗開得勝!!”
此后,便是一片長時間的靜謐。
他一步步漫無目的地在血霧中穿行,一度以為要抵達夢境的盡頭,直到……
“時停云,你以為六爺為何與你交游!?”他突地聽到一人聲嘶力竭道,“不過是因為你姓時!你姓時!”
那今日還與他下棋玩鬧的浪蕩客,聲音沙啞,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決絕之意:“……你以為我嚴元昭還是你的摯友嗎?不是!從一開始便不是!”
場景豁然一轉,四周血霧頓散,池小池坐在一處監牢里,垂目看著腕上鐐銬。
牢門傳來吱吱呀呀的開啟聲。
他轉向牢門處,一名華服公子著步云履,緩緩行至他身前,在他身前單膝跪下。
十三皇子,嚴元衡。
他鬢發有些亂,嘴角染血,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池小池沒有說話,只是平視著他,口中控制不住地念念有詞。
嚴元衡一語不發,扶住他的后頸,安撫性地按揉兩下,隨后,一把鋒銳的東西抵在了池小池的咽喉處。
他下手極狠極快,一刀斷喉,鮮血瞬間噴濺而出。
頸部被劃開的疼痛讓池小池駭然從床上彈起,側身干嘔兩聲,掙扎下地,撲至書桌前,扯過一張紙,就著硯中殘墨,回憶著夢中的喃喃自語,顫抖著手,把時停云夢中所一字字抄下。
末了,他丟開筆,跌坐在椅子上,飲了一口冷茶,方才平靜下來。
婁影從床上坐起:“怎么?”
池小池抓起宣紙,返回床邊,把那張紙亮給婁影看。
——“小奴卑賤,不敢玷污皇子萬金之軀。”
作者有話要說:后面補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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