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平時有意掩飾,未曾給她開過什么小灶,但還是把聰明勤奮的蕭泉當成了自己的得意門生。
“是他自己猜出來的,順路,便一道過來了?!笔捜嶂首油差^蹭了蹭,離李樓風遠了些。
李樓風:“?”
一個道東一個道北,順的哪門子路?
谷嵩沒看出李樓風臉上的怨念,病中仍不忘問他們功課,兩人的表情一下就舒坦多了,一個對答如流,一個磕磣著點也勉強過了。
“李樓風,你去讓掌生幫我看看我養(yǎng)的草,凍死了不曾。”
“養(yǎng)草?先生還喜歡養(yǎng)草,養(yǎng)的什么草?”李樓風問歸問,腳下一點沒耽擱,碎碎念地出了門。
谷嵩重新望向蕭泉,蕭泉似有所感,喚了聲:“先生?!?
“蕭泉,你雖為女子,但敢動學識之心,忍得住年少燥性……”他幾次張口欲,最后還是換成了勸慰:“你若要治學,則是踽踽獨行,也不見得有正果;若是你想進仕修途,則山長水遠,險象環(huán)生。”
“你這般心性才智,若是嫁做人婦,藏于深宅,屬實遺憾?!?
他看著目光迷茫的蕭泉,疲倦問道:“你不曾想過,要往何處去?”
“我……”她想了想,依舊茫然:“我家中父母皆有鋪面,日子也算過得去,我喜歡讀書,未曾將此當作通往何處的手段,至于嫁作人婦,于我更是……未曾深想?!?
谷嵩了然道:“是了,正是年少無憂時,能以讀書為趣,蕭泉,你……”
他猶豫片刻,還是道:“你可愿拜我為師?”
蕭泉緩緩睜大眼,不可置信道:“如……掌生師兄那般?”
“是,”他咳嗽兩聲,被蕭泉扶住,吁吁喘氣道:“蕭泉,人行走世間,除了自己再無旁人,今日你有父母庇護,可世事無常,你又是個女兒身,來日他們未必護得住你,你若熬得住,我便收你為關門弟子,將我所知盡數(shù)傳與你,日后……日后你也有個去處。”
蕭泉激動得渾身顫抖,比病弱的谷嵩顫得還厲害。
“先生……”她緊咬下唇,遲疑道:“我、我成嗎?”
一代大儒的關門弟子,拋開達官貴人們有多想要這個頭銜不說,先生的畢生所學……那真是她做夢都不敢撞的大運。
狂喜之后,她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自認也沒有什么過人之處,不過是剛好喜歡讀書習文,愿意在上面下工夫罷了……
谷嵩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成與不成,不在才能,而在你一念。罷了,你回去想想吧,此道難為,我不強求……”
她訥訥應聲,努力穩(wěn)住心神將先生扶下躺倒,替他掖好被角,心下好笑,自己一介無名向學,倒還在先生面前拿起喬來。
待到先生呼吸平穩(wěn)后,她躡手躡腳退出房去,將門扉掩好,一轉身險些撞在李樓風身上。
“做什么擋路!”
李樓風俯身看她,好奇道:“先生跟你說了什么?你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
她摸了摸臉,氣焰小了幾分,“我哪有……”
書堂廊下,掌生朝他們招手,兩人快步過去,被掌生引到書屋中,“雪路難行,今日兩位前來探望先生,我與先生都倍感歡喜,寒舍也沒什么可招待的,這些藏書都是先生各處搜集而來,市面上少有,若是感興趣可借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