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昏暗蒲長津指了指中間的床位,讓她把蕭泉放上去。
室內明亮起來,她點起四周的燈,就是不愿拉簾開窗,也正合他的意。
蕭泉眉心漸漸發黑,蒲長津挑挑揀揀拿了藥來,從柜子上拿出一把細長小刀在火焰尖燎了,抬了抬下巴對他道:“摁好了。”
李樓風手忙腳亂地避開傷口將她左肩牢牢固住,下一刻她眼疾手快拔出箭頭,傷處“噗”地一聲噴出黑血,濺在李樓風的下巴上。
他見蒲長津沒有動作,心急道:“不止血嗎?再這么流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蒲長津斜睨他一眼,語調沒什么起伏:“放完再說。”
蕭泉的眉心依舊發黑,整張臉也現出枯死的氣色。
黑血流得淅淅瀝瀝了,蒲長津抄起一旁的紗布隨意揩了揩,說了句“摁好了”就開始下刀剜肉。
刀鋒割進血肉的細響扎進他耳中,令人忍不住頭皮發麻,蕭泉更是疼得大叫一聲,撲騰著要起身。
她將眼睛睜得渾圓,李樓風的面容映入眼簾,她喉中隨著刀鋒的游走發出細弱的嗚咽,渺遠的意識回籠了一瞬。
“李……”
疼痛的汗水和淚水洇濕了她的面龐,耳邊似乎有人在喚她,她聽不真切,瞳孔里的光漸漸散去。
蒲長津將藥灑在她傷口,捏住她的下巴塞了一顆藥丸進去,在她咽喉處一擰一抻,藥丸進了她體內。
她看了蕭泉仍然睜著、越來越渙散的瞳孔,“嘖”了一聲,“看這女娃的造化了,這毒離心臟和腦子都近,她底子不錯,換個弱質芊芊的已經死在半道上了。”
李樓風一聽到“死”字,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他摁住的左肩處還在瀝出黑血,“現在怎么辦,什么叫看她造化?”
“想死的話一會兒就咽氣了,不想死就還能活,看她想到什么程度了,”蒲長津喃喃道:“倒也不是什么奇毒,只是這毒烈性大,醒來后估計也是個半殘。”
“……半殘?”昨日還好好的人,跟他約好了要去放花燈,怎么就淪落至此了呢?
蒲長津見他神色恍惚,以為他是后悔了,嗤笑道:“那我不管,只要我救活了,咱們之間的交易就作數。”
李樓風忙不迭道:“作數,自然作數,只是蒲嬸嬸你還有沒有法子救救她,她性情剛烈,又遭逢大變……醒來若發現自己是個半殘,我……”
“我沒有法子,”蒲長津冷冰冰道:“我又不是大羅神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撿條命就不錯了。”
“可是……”他還想再說什么,蕭泉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手指痙攣抽搐,一歪頭“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蒲長津一掌劈在她后心處,緊跟著又是一口血從口鼻噴出,就連耳上也有粘稠的血緩緩淌下。
李樓風大驚失色,不住地在她耳邊喚她名字,蕭泉似乎是哭了一聲,眼皮半耷精疲力盡地看了他一眼,還有一句幾不可聞的“疼”輕風般拂過他耳邊。
隨即她歪倒在他懷里,不省人事了。
蒲長津毫不憐香惜玉地扳過她的臉左右看了看,又探了探她的脈搏,“嗯”了一聲,“她命不該絕,能活。”
把傷口包扎完后,蒲長津聽著外面愈發熱鬧的聲音,李樓風一身黑衣不像是出來逛街的,她指了指門外道:“她先放在我這兒,其他的事概不包攬。”
李樓風面無人色地抱著蕭泉,仿佛他才是那個重傷不愈的人。
都怪他,要是他當時不顧一切地把她帶走就好了,她就不會死里逃生,還要擔上后半輩子半殘的風險。
可現在他連待在此處陪她都做不到,他得出去把官兵引開,想辦法先把蕭淞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