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覺得有些許的不對勁?
橫虛真人心底這念頭剛劃過,便瞧見扶道山人念叨完了那一句話,轉過身來。
雞腿朝嘴里一塞,他已經是一臉得意洋洋的猥瑣勁兒。
“哈哈哈怎么樣,還是我徒弟厲害吧?哎呀,總算是突破了,也好也好,免得被你們這些人手底下的徒弟唾罵。現在啊,他們也可以去第四重天碑之上一游,也不算是虛度此生了!”
“……”
橫虛真人與龐典長老,聞徹底無話。
說什么扶道山人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扯淡!
壓根兒錯覺,他就這樣一張破嘴!
橫虛真人隔著渺渺的云氣,已經聽見了外面鼎沸之聲,只道:“后輩各有后輩的機緣,一切隨緣就好。如今小會第三試在即,扶道兄……”
“對啊!”
忽然“啪”一聲一拍腦門,扶道山人像是終于才想起來一樣:“都叫你們給我折騰忘記了,你進來了,第二試也就結束了,我的小見愁!”
“哎!”
龐典還有話想問呢,只是才一抬頭,便瞧見扶道山人已經沒了影兒。
他手里抄著雞腿,看背影簡直蕩漾得沒邊兒了,一路用一種肉麻得讓人想搓雞皮疙瘩的聲音嚷著:“見愁,小見愁,你得第一了沒啊!”
云海廣場之上,才跟周承江說了沒兩句話的見愁,聽見這從諸天大殿那邊遠遠傳過來的聲音,頓時頭皮一炸。
“見愁,小見愁……”
親昵的稱呼,帶著一種十足的不搭調。
除卻扶道山人,還能有誰?
在周承江愕然的注視之下,見愁近乎生無可戀地僵硬著一張臉,回頭朝聲音的來處看去。
果然,扶道山人手里拿著雞腿,一蹦一跳,很快就來到了她面前。
“見愁丫頭!”
“徒兒拜見師父。”
強忍住內心的抽搐,見愁躬身行禮。
扶道山人瞅了旁邊的周承江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么在這里,不過眼角余光一掃,一下就看見了那一座漂浮在上方的巨大接天臺,簡直像是一座漂浮在天空之中的巨島。
“好像沒有比這一座更高的接天臺了誒。看來你這次拿了第一?”
原本見愁只有十余座接天臺,如今變成了恐怖的四十四座,幾乎是瞬間便從中游水平,躥升到了頂尖。
這里面倒有大半唐不夜的功勞。
所謂“為他人做嫁衣裳”,說的恐怕就是他了。
見愁如實道:“龍筋第二,接天臺第一。”
夏侯赦獨自宰了一條黑龍,得了六丈龍筋,可見愁這邊統共也就六丈,自己只得了兩丈,接天臺數目是見愁遠遠超出其他人。
若論龍筋,自然是夏侯赦第一。
“那沒事。”
見愁原以為扶道山人會不大高興,沒想都他竟然一臉不在意的表情,道:“第三試是看心看運氣,龍筋多少倒是不怎么影響,頂多選擇多了一點罷了。”
“有影響?”
見愁一下聽出了扶道山人話里的意思。
扶道山人嘿嘿一笑,干脆地摸出一只雞腿來,破天荒地遞到了見愁的手里:“來來來,當初你師弟們要決戰的時候也吃一只,好好補補。至于到底有什么影響么,哼,到時候你不就知道了。”
油膩膩的雞腿,落到手掌之中。
見愁聽著扶道山人的話,腦子卻頭一次有些轉不過來了。
有些傻愣地看了看扶道山人,又忍不住用一種詭異的眼光看自己手里握著的雞腿,她結巴了一下:“師父,我、你……雞腿……”
師父給自己雞腿了?
不是向來討厭別人覬覦他的腿,不,雞腿嗎?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母豬會上樹了,扶道山人會給人雞腿了!
一旁的周承江,目光越發奇異起來:眼下這個時候的見愁,跟戰斗之中的見愁,有那么一點的小不一樣。
他沒說話,也插不上話。
畢竟不是崖山門下,扶道山人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也就樂得假裝自己不存在。
扶道山人半點沒覺得怎么了,塞完了雞腿就擺了擺手說道:“你師弟們都是吃過的,這輩子估摸著就這一次,除非日后山人我腦袋被驢踢了。吃完了趕緊收拾,嘿嘿,第三試可在等你了。”
哦。
所以這一只雞腿,算是給歷代參加小會的弟子的犒勞嗎?
這個……
見愁不禁想到了當初扶道山人隨手塞給自己的九節竹,這禮物跟禮物,總是一難盡啊。
看著手里這一只雞腿,色澤鮮嫩,帶著一點點的焦紅,外表的皮已經透著一股股油膩的光澤,只拿在手里,便能聞見那撲鼻的香味。
對扶道山人的雞腿好奇已久,見愁埋頭就是一口。
周承江好奇地看著她。
下一刻,見愁臉上的神情便變化了起來:“好吃!”
雞腿鮮香肥美,肉質勁道之中帶著一種被烤得正到火候的酥軟,一口下去的時候,咬下外面那一層帶著焦紅色的皮,便是滿口濃郁的醇香在口中蔓延。
難怪扶道山人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眼睛發亮,見愁抬起頭來,就想問扶道山人這雞腿到底是哪里做的。
結果沒成想,不待她開口,扶道山人已經朝著后方看去:一身灰白色道袍的橫虛真人,從諸天大殿那邊慢慢走來。
扶道山人道:“第三試要開始了,你吃著。”
說完,他竟直接轉身朝著廣場中央而去。
巨大的昆吾云海廣場,漂浮在最接近天的地方。
最中心的位置,呈現出一種古舊的深灰色,像是中間的石頭曾經被什么炙烤過一樣,古老的圓形圖騰覆蓋了中心三十丈距離。
一柄一柄劍形的浮雕劍柄向外,劍尖向內,拼在了整個圖騰之上,頓時有一種磅礴的劍意。
橫虛真人遠遠看了見愁與周承江一眼,便在這圖騰前頓住了腳步,笑道:“果真第一,如今高興了?”
“自然是高興了,這一屆必定是我崖山見愁丫頭獲勝。只可憐了你昆吾,雖則與我崖山起名,可竟然連一個進入第三試的弟子都沒有,實在是丟人哪。”
扶道山人這傷疤揭得夠狠。
只是橫虛真人也不生氣:顧青眉與謝定兩人,原本都是奪冠的大熱門,只可惜都折在見愁的手底下,技不如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勝敗兵家常事,無甚可在意的。時辰不早,我倒是對第三試期待了。”
“成,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無限潛力,無限戰力吧。”
扶道山人評價見愁的話可不是吹的,他哼了一聲,只站在原地一揮手。
霎時間,整個百丈云海廣場之上一片震動。
站在廣場之上的各大門派長老掌門,幾乎瞬間就感覺出來了。
“咔嚓……”
第一聲響,所所有人腳下那廣場的石板地面,竟然轟然開裂。
一道圓形的裂縫,忽然出現在了圖騰之外三丈的地方,于是裂縫之外的地面猛然一陣膨脹,竟然朝著外面狠命一擴散,竟然頓時將云海廣場分割成了內外兩個部分,像是在一個方形之中切出了一個“圓”來。
圖騰,正在圓形小廣場的正中。
這是要做什么?
所有人腦海之中幾乎都浮出了這個疑惑。
無數原本在下方的人,能御空御器的,都忍不住飄了起來,想要看得更清楚。
扶道山人手上動作并不停,只是再次一掌拍出。
“咔嚓咔嚓……”
原本剩下的一塊圓,竟然直接破碎成了六塊,風一吹來,便立刻翻而立起,竟然形成了六座分布在六個方向的十丈石門。
除卻一柄從上插下的長劍雕刻之外,石門之上沒有半點花紋,看上去簡單有樸素。
六座石門圍繞著的中心,則還留有一個懸浮的十丈平臺,乃是圖騰的最中心。
若有人從石門而入,推開石門,便可看見那一座平臺了。
見愁看見這一座石門,就想起了自己曾遇見過的那一扇又一扇石門。
想必與之前的迷霧天與空海一樣,眼前這就是他們第三試的主要“戰場”了。
只是不知道扶道山人又會給所有人怎樣的驚喜,又到底與龍筋有什么樣的關系……
“當!”
昆吾主峰之上的銅鐘終于被重新敲響。
扶道山人與橫虛真人站在諸天大殿的臺階附近,周圍無數人則站在外層的廣場之上,中間的六扇大門自成一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上面。
“入試六人,都上云海來吧。”
扶道山人朗聲開口。
下面接天臺上的修士們,聞便都直接飛升而上,落在了廣場之上。
原本便在上面的見愁,直接走了過來,站到扶道山人與橫虛真人面前不遠處來,排在她右手邊第一個的是夏侯赦,依次下來是如花公子、姜問潮、小金、左流。
幾個人齊齊向著前方這兩人一揖:“拜見真人、長老。”
橫虛微微一笑,示意大家不必多禮。
扶道山人也笑,隨即環視了周圍一圈,發現即便是在云海廣場這個顫巍巍的高度周圍,也有一群修士不怕死的御器上來,圍了黑壓壓的一圈,真是好不熱鬧。
“小會第一試第二試已過,第三試如今也已經準備好。能走到這一步的,無一不是我中域將來的大能修士,青年才俊。鑒于六位小友修為都不低,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所以最后一試,將不會由弟子與弟子之間直接對戰。”
“啊?”
“還能這樣?”
“這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還在想崖山大師伯鐵定是這一次的第一了,其他人沒法比,沒想到這一下就變了?”
“不只覺對戰,難道是比文戰?”
……
這一句話一出,所有人頓時議論了起來,顯然是半點不清楚這要怎么操作。
扶道山人只讓眾人稍安勿躁,隨后則以眼前這六座門為開始,將整個第三試的規則和盤托出。
“此門名為六扇是非因果門。”
“叩門而入者,須手持無法無天無定無常之龍脈,即第二試中的龍筋。”
“以龍筋為引,入此門者,將見常人所不能見之事,玄奧異常;出此門后,將得一身外化身幻象。”
“身外幻身,有別于身外化身,乃為半個幻象,保佑半個時辰的戰力,但是不能長久,也并非真實存在。”
“幻身乃六扇是非因果門視入門者在門內之經歷、見聞、選擇而幻化,也許它事關你的因果,事關你的執念,事關你的信仰,事關你的過去和未來,事關你的喜惡……甚至……”
說到這里,扶道山人忽然頓了一下,然后惡劣一笑。
“也可能毫無關系。”
眾人正聽得入神,到這里齊齊翻個白眼。
見愁聽了也擰緊眉頭:影響身外幻身的因素,未免也太多,到底出來的幻身又是怎么個情況?
仿佛是明白眾人的疑惑,扶道山人沒有拖拉,繼續道:“幻身的實力,與本身的實力關系不大。本試的交戰,便將由你們喚出的幻身為你們完成。負責交戰的,可能是你心中的某個信念,可能是過去的你,可能是現在的你,也可能是未來的你,它可能是你的反面,也可能是曾與你有過交集的其他人,其他物……”
“是非因果門,無法無天,無常無定,這一試倒是高明。”
橫虛真人聽了這一番話,再看看前面存在的那六扇是非因果門,頗有幾分奇異的贊賞之色。
只是周圍,卻一片寂靜。
誰也沒想到,第三試竟然會是這般別開生面的存在。
讓入試的弟子進入六扇是非因果門中,喚出自己的幻身來與人交戰,而且還說“幻身的實力與本身的實力關系不大”,也就是說,現在戰力再強,都沒有什么鳥用!
誰知道代替你出戰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幻身?
的的確確,無法無天,無常無定,甚至無法預料,無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