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遠在宰相府中溫書的舒景然莫名打了個噴嚏。
他抬手,示意婢女關窗。心想:聽聞今日陸停特意請江緒前往校場觀禁軍操練,章懷玉也去湊了熱鬧,莫不是這三人趁他不在,在背后謀算他什么。
自那日離開王府,舒景然就在擔憂江緒會直接請旨,將靖安侯府那位四小姐強塞給他。
他倒也不是對那位四小姐有什么不滿,只不過娶妻一事怎好如此隨便,且他欲立之事繁多,暫時還并無成家意愿。
然今次三人被忖度得很是冤枉。
江緒與陸停本就話少,練兵時更沒心思多說別的。章懷玉眼巴巴跑去湊熱鬧,半句話沒插上,還在日頭下干站了兩個時辰,被曬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煙,最后只能自閉到負氣離開。
章懷玉離開校場時已近日暮,江緒也有其他軍務需要處理,陸停邊往外送他,邊與他商議春闈時的皇城守衛調動。
兩人正商議著,忽然有暗衛領了宮中內侍過來。
“奴才給王爺、殿帥請安。”內侍給江緒和陸停規矩行了禮,隨即又躬身恭謹道,“王爺,陛下召您今夜御書房覲見?!?
江緒“嗯”了聲,算是應下。
內侍又行禮后退,忙著回宮復命。倒是暗衛沒走,上前向江緒回稟了另一件事。
王府之事陸停無意多聽。
他特地走開,吩咐手下辦差。
可江緒并無回避之意,隔著一段距離,仍是有“兩年前”、“踏青節”、“寒煙寺”這樣的字眼飄入陸停耳中。
也不知是哪個倒霉蛋得罪過定北王殿下,連兩年前的事情都要一并清算。陸停這般想著,倒沒注意,江緒在聽完暗衛回稟后,不知緣何,靜默了半晌。
入夜,宮中空曠寂靜,沉沉夜色里,清淺花香浮動。
有得寵妃嬪裊娜至御書房外送湯。
內侍躬身攔下,只一句“陛下正與定北王商議要事”,便讓欲在屋外撒嬌賣嗔的女人悻悻收了聲。
御書房內,燭火通明,沉香濃郁。
江緒負手靜立在案前,開門見山問道:“陛下召我前來,所為何事?!?
成康帝示意他坐。
他沒動。
成康帝倒也沒再勉強:“無事,朕只是覺得,梁家此番處置得甚為妥當?!?
不再平級襲爵,再不得圣恩。
令國公府不出兩代便會沒落。
其實令國公本人極為庸常,不足為患。然散落在其余幾房手中的吏部要職,成康帝一直有更為心儀的人選。
當然,更要緊的是,大顯立朝至今,勛爵世家林立,占著名頭領空餉的酒囊飯袋多,權勢過盛的也多,逐番清理些出頭鳥,也算是給后頭之人敲打警醒。
近幾年他大權在握,其實有些事早可以做,只不過他不愿師出無名落人口舌,也不能動作太大引起朝野震動。
此番令國公府自觸霉頭,在世人眼里,他這為君者是有心維護,卻無力抵擋官口誅筆伐,諸般貶謫均是無奈之舉。
不擔非議,輕易料理,可謂是正合他意。
成康帝自顧自美了一番,然江緒靜立在那,對此并無反應。
順水推舟之事,于他而,本就不足掛齒。
成康帝美完,倒還記得正事。
“對了,”他拿了本冊子起身,“上回宮宴你匆忙離席,都沒仔細瞧清下頭的女子?!彼弥鴥宰釉诮w身上拍了拍,苦口婆心道,“這可是皇后特地整理出的名門閨秀,上頭還有小像,雖然描繪得不如采選那般細致,但瞧清樣貌是不成問題的。畢竟都是閨閣女子,總不好直接召人入宮畫像。你有空看上一看,也不枉費朕和皇后一片苦心。”
江緒接了。
成康帝稍稍安了些心,只不過提及婚娶,他又想起一事:“對了,近日壽康宮那邊頻頻召人入宮,想來是在謀算靖安侯府那樁婚事,你有何想法?”
依他所見,自然是搶在壽康宮前頭,為靖安侯府指一樁婚才是正經,只不過人選他還沒有想好。
先前江緒說要留一留靖安侯府,他應允了,可是能留多久,誰都難說。所以這結親之人,可得做好續弦在內的萬全準備。
正當成康帝腦內過著適宜人選,江緒忽然將閨秀名冊放至桌案,不咸不淡地說了句:“我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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