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白說出兩點推論時,許詡心頭一凜,許多細節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模糊,但是又呼之欲出。
季白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緩響起:“死者腹部傷口凌亂、模糊,有多道劃痕,應該是多次嘗試,才成功將刀插入;其他四處刀口干凈利落,手法完全不同,應該是兩個人所為。”他不急不緩的解釋。
“這一點我也同意。”老吳點頭。
另一名刑警問:“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插第一刀時比較緊張生疏,后面就熟練了?”
老吳回答了:“兩種傷口下刀位置、方向都有差異,應該不是一個人。”
許詡在刀傷研究方面沒經驗,但聽到這里,也跟自己的專業聯系起來:“從生疏到熟練,應該有個過程,不可能第一刀還很猶豫生疏,第二刀馬上變得這么堅定干脆。這也反映出行兇時兩種不同的心態一個也許猶豫害怕,一個意志堅定。同一個人,短時間內心態轉變不會那么大。”
“地下情呢?”另一名刑警問。
許詡看向季白,他的目光沉靜中透著銳利。因為沒有笑意,俊臉就透出一種冷毅的硬朗。
“衣柜不合理。一個柜子衣服比較多,另外兩個都只裝了一半。但衣服并不是按照季節,或者種類分別放在三個柜子的;鞋柜也是一樣。從整間公寓看,葉梓夕生活習慣非常整齊有序。最有可能的,是另一個人的衣物拿走了,然后將她的衣物移過來,作為掩飾;此外,這幢公寓雖然沒有男人居住過的直接證據,但是整個裝飾風格,黑色厚重的皮質沙發、大幅字畫,不太像一個女人獨居的住所。對嗎,許詡?”
許詡聽他忽然點名,點頭:“如果是葉梓夕一個人,更可能選擇現代簡約風格,也許會更精致時尚。”
老吳也補充:“一個單身未婚女人,深夜一個人住到山中別墅,幽會的可能性的確很大。以葉梓夕的名望,正常情侶關系,應該早就被外界知道;而且以她的財力,要住郊區別墅,為什么不選擇開發得更好的其他地方,而要選擇人跡罕至的林安山?”
“鑒于初步分析結果,我們可以把這名情夫,作為首要嫌疑對象。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季白淡淡的下了初步結論。
***
回到警局,已經是中午。大伙兒在會議室匆匆扒了飯,季白問:“葉梓驍呢?”
趙寒指了指對面的聆訊室。
許詡也抬頭望去,只見小小一方房間里,葉梓驍坐著一動不動,頭發凌亂,面無表情。手邊放著一盒飯還有茶,完全沒有動過。
“葉家四少還是挺善良的。”有人說,“睡著了沒看到短信,人之常情,不能怪他。”
另一人說:“是。他趕到應該也來不及葉梓夕是垂死時發的短信,五處刀片傷卻是死后造成的,說明兇手要么去而復返,要么她是趁兇手不注意發的短信,當時兇手并沒離開。葉梓驍從市區出發,趕到至少要半個小時,死者估計已經死了。現場也沒找到她的手機,應該是被兇手發現帶走了。”
姚檬上午沒去案發現場,聽到這里,嘆氣:“看到親姐姐的尸體,一定很難受。”說完輕輕碰了碰許詡的胳膊。
這個意思許詡明白是示意她去安慰一下葉梓驍,因為上次姚檬見到他們認識。
但許詡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葉梓驍。她覺得這個時候,語是沒有用的。更何況她就不善辭。
這時季白站起來:“我去跟他聊聊。”
許詡立刻也站了起來,跟上去。
***
在警局呆了一上午,葉梓驍的情緒已經基本平復。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葉梓夕躺在血泊中的畫面。大腦一片空白茫然間,腳步聲響起,季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然后是許詡。
雖然她對他的無情拒絕,已經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事。但是看到她也參與筆錄,葉梓驍還是有些不自在。
因為是正式筆錄,季白照慣例詢問他的姓名、年紀等基本信息。葉梓驍一一作答,這期間許詡始終垂著頭做記錄,偶爾抬頭看他的目光,也是沉靜的。這讓葉梓驍放松下來,莫名又覺得難受。
他的表情沒有逃過季白的眼睛,不動聲色的繼續詢問:“昨晚8點到凌晨5點,你在哪里?”
“在酒吧呆到9點,就回了我在佳林苑的別墅。”
“有沒有時間證人?”季白淡淡的問。
“沒有。我不可能殺我姐。你們沒必要懷疑我。”
季白和許詡都看著他,許詡開口:“你再仔細想想。”
“我說了沒有。”葉梓驍淡淡的答道,盯著桌面。
這時季白忽然開口,是對許詡:“你先出去,換個書記員進來。”
許詡一怔,默然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葉梓驍沒看她,只單手撐著額頭。過了一會兒,姚檬走進來。季白說:“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葉先生,謀殺是重罪,我們也希望你能盡快洗脫嫌疑。”
***
許詡走出聆訊室,沒有馬上回自己座位,而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葉梓驍在說謊,她知道。他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服。
沉默坐了片刻,腦海中再次浮現那一幕幕畫面,沉悶發堵的感覺又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