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解釋自己沒醉,但是羅令妤故意說不信。
她仰著臉,燈火照在眉目上,雙頰如緋。那般皎皎光華,光影交織下驚心動魄,何等美艷。陸昀看得心動,喉間滾動,再次低下臉,與她輕笑說話。她便又躲又笑,纖長的手指戳上郎君傾過來的臉,不許他碰她。
竟這樣玩鬧。
旁人忙著喝酒、忙著應(yīng)酬國事、忙著互相試探,陸昀竟喝多了酒,與羅令妤那樣又這樣。他笑起來的樣子,溫柔深情又氣質(zhì)飄虛,帶股子浪蕩味兒。浪蕩卻不淫,郎君舉手抬足間的風(fēng)流,勾人心魄,食人骨肉。
北國公主垂下臉。
當(dāng)夜一直鬧到凌晨,酒宴才結(jié)束。魏將軍早喝得人事不省,陸參軍安排諸人回營歇息,將所有人送走后,他再次試探了羅令妤一下。羅令妤問:“找你做什么?”
陸昀低聲緩笑:“哥哥送你個禮物……你與哥哥說說話可好?”
禮物什么的,不太感興趣。羅令妤想到陸昀那架勢,仍是守著最后一道關(guān),不肯與她燕好。那她晚上與他在一起,又有何意義?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至于讓她為了睡他,為了維持住這段感情,還要用藥吧?
羅令妤義正辭地拒絕了陸昀。
陸昀嘆口氣,她既不愿,他也不勉強。
陸參軍不太高興地回了營帳,倉促洗漱一番后,也不睡覺,而是伏在案上,熬夜批改自己攢下許多的公務(wù)。身兼數(shù)職,忙碌起來自然也要比旁人多花些時間。他從一堆公務(wù)中找出堆成山的信,看到皆是陸二郎寫的。陸三郎壓力極大地嘆了口氣——他的二哥,每天都有這么多信送來。
拉拉雜雜扯一大堆,每每說不到重點。只因?qū)懶蓬l率太高,根本無重點。
陸三郎在信中翻找,好不容易尋到了陸二郎之后談及羅令妤懷孕烏龍事件的信。原來這封信早就發(fā)過來了,只是陸二郎的信太多,被他那個行事瀟灑風(fēng)流的三弟直接忽略了。
陸三郎心情怪異地看著這封信,看到信中二哥抱歉的語氣,他的心神卻不自禁地飄遠了。想到若是羅令妤真懷孕了,那該多好。他期待了那么久,他日日想著那個無緣的孩兒。再想若是生個女孩兒多好,他們陸家陽盛陰衰,就沒有幾個女孩兒。他和羅令妤的女兒,必然極為漂亮。
陸昀低頭微笑,笑中帶悵。
猛然間,外頭傳來幾聲爭執(zhí)。夜深人靜,陸三郎抬起頭時,氈簾一掀,外面爭執(zhí)聲結(jié)束,北國公主披著厚實的灰鼠毛大氅走進了帳中。公主立在帳門口,目光幽幽若若地看著他:“我有話與你說。”
陸昀皺了下眉:“夜已深了,明日再……”
北國公主冷冰冰道:“你從我這里買走了燈,送與你那心上人,我可不曾多說什么。怎么我有事,陸三郎就不能多聽兩句?”
陸昀沉默,不再說話。
公主向外看了一眼,示意人都退下。帳中只剩下她和陸三郎二人,北國公主向前走去,站到陸三郎面前的幾案三步外。她俯下眼睛,聲音柔了下去:“陸三郎,我聽說過你的大名。尋梅居士的名氣,我們北國也是流傳的。我最后問你一句,你當(dāng)真不愿娶我?雖為利益,但我確實傾慕你。”
陸昀敷衍地笑了下:“承蒙殿下厚愛,但是不必了。”
他雖沒有說出口,但他的眼神很明顯:傾慕我的女子,太多了。你又強在哪里呢?
陸三郎是個清高傲慢的人,他即便不惡語相向,那不將人放在眼中的、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也極為傷人。兩人相交,你已心動至極,于他不過是尋常事件。郎君眼底深處的無情和厭煩,讓北國公主面上難堪。
她沉思了一下,見陸昀俯下眼去,她心中破釜沉舟,手指落到了自己大氅上系著的衣帶上。
衣衫倏地滑落。
陸昀猛地抬眼,銳寒目光看來,然極快的速度,北國公主尚不曾看清,就見他重新垂下了眼皮。陸三郎端坐案后,動也不動,除了抬眼垂眼這樣簡單的動作,他連放在幾上的手肘都沒晃一下。
分明是心之涼薄,無人能及。
北國公主呼吸重起,幾多狼狽、窘迫、寒意拂身。她赤身站在他面前,看到他那不在意的低垂眉眼,目中就噙了熱淚,惱怒至極——竟是動也不動,連起身躲開、為她披上衣都不曾。他的溫潤端方呢?
陸昀本質(zhì)是個何等無情、不給人情面的人。
陸昀:“公主請回吧,莫污我之名。”
北國公主顫聲:“我污你的名?!你竟看也不看,你……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刷——”
帳簾突得一掀。
北國公主分外駭然,連忙蹲下去抱住自己扔在地上的大氅。她瑟瑟發(fā)抖,潤柔的肩骨露在空氣中,長發(fā)如云散落。她萬分害怕自己這樣的窘迫被人撞到,而她看到陸昀眼神一變,竟站了起來。
公主回頭,見到羅令妤端著一碗湯水,神色詫異地站在帳門口。
公主掩飾的倉促動作,不足以消滅帳中的證據(jù)。羅令妤擰眉,笑意收起,臉若冰霜,看向陸昀。陸昀平靜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羅令妤眼冒怒火,冷笑一聲,一下子摔了手中碗,她轉(zhuǎn)身就走。臨去前,她憤怒地瞪一眼公主,氣得發(fā)抖,卻沒做什么。女郎掀簾而走,陸昀看也不看周邊,抬步就追了出去。陸昀急聲:“令妤,聽我解釋!”
帳簾掀了又落,冷風(fēng)吹來,遙遙聽到外頭男女的吵聲,火氣甚大。而空落落的帳中,眼淚一滴滴掉落,北國公主沉默地穿好衣裳。那兩人竟都無視自己,北國公主暗恨至極,抖得更加厲害。從未受過這般侮辱!
……
北國公主踏入南陽府軍營的第一步,北國公主誘惑陸昀的那一次,兩國之間的歷史也向前推了一步。在整個大時代的縮影下,少人能從這一刻便看到命運的軌跡。南陽這邊做不到,千里之外的建業(yè)城中,陸二郎卻憑借自己的夢,窺到了某些痕跡。
白日北國公主入南陽軍營,當(dāng)夜,陸二郎便做起了夢。他在這個夢中,終于看到了害死三弟的那個原因。
北國派出了使臣團,與南國交易并談判。北國使臣團入建業(yè),因陸三郎的提前泄密,談判不成,使臣團惱羞回國。但北國公主被南國皇帝看中,入了皇帝的后宮。常年沉迷求仙問道的南國皇帝身上,總算多了些煙火氣——皇帝他,偏寵這位北國公主。
太后的意志都不足以抵抗。
而隨著南北兩國繼續(xù)交戰(zhàn),南陽大勝后,雙方正式談判,南國皇帝憑著對這位北國公主的喜愛,大肆讓利。朝廷不再給予南陽補給,要求南陽撤兵,陸三郎回都。陸三郎上書局勢不穩(wěn),不可回都。北國公主建殺了陸三郎,南國皇帝猶疑。
朝廷分為兩派,大部分人都要求陸三郎、魏將軍回建業(yè)。且按照談判,南國皇帝有將汝陽、南陽、潁川幾相鄰郡送給北國,以換兩國百年和平的意思。世家支持朝廷,因世家并不愿再出錢供養(yǎng)軍隊。大聲音中,連陸家也認為陸三郎回來不錯。何必在南陽那爛攤子上耽誤?
滿朝上下,只憑陸三郎一手書,只有陳王據(jù)理力爭,說南陽情況不穩(wěn),希望多給陸昀一段時間。
但是無兵馬、無糧草,陳王孤身一人,即便百般周旋,卻因并不知南陽.具體情況,只憑著多年好友間的默契去支持陸昀……他難逆大局。要到陸昀死了,陸二郎才會后悔無比,陸家后悔無比,早知那時候,不該逼陸昀回來,應(yīng)該支持他留下。
北國公主未曾再進,但棄局已定。
只是夢中的陸二郎魂魄游離間,看到北國使臣聚在一起,看到北國公主面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恨意……他模糊地想到,南陽一定還有什么,給了北國公主這樣的信心,這位公主說不定知道陸昀不肯回建業(yè)的緣故。
陸二郎惶惶地想:這是為什么?這位公主哪來的恨意?陸三郎哪里得罪了她?
世間的仇恨多的是緣故不深,私心甚重。有時候只因為那人沒有多看她一眼,恨意便如洪濤般,洶涌成災(zāi)。便想著:既不知我的好,不給我留情,那何妨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這么狗血的梗哈哈哈,知道陸三和羅妹妹不會為這個吵鬧得天崩地裂后,就覺得帶感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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