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燼“嗯”一聲。
“你這樣能動嗎,新娘完全不能走,迎親隊會不會起疑?”
澹臺燼淡淡地說:“村里的女人,都不愿意嫁給王公子。陳家父母怕一家被殺,給女兒下了迷-藥送上花轎,合情合理。”
原來澹臺燼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假裝一個被下藥強行送走的新娘。
蘇蘇見他有主意,便不再擔心。
兩個人待在陳雁雁房間里,真正的陳雁雁去鄰居家藏了起來,天色全黑,越靠近子時,空氣的陰氣愈重。
終于,一陣嗩吶聲遙遙響起。
外面陳家父母不安的聲音響起:“姑娘,郎君,王公子的迎親隊要來了。”
澹臺燼命令道:“進來扶我。”
陳家父母推門而入,把他扶起來。
三人一同出去,等在屋外,蘇蘇找個了柴垛,貓腰躲起來,暗暗觀察。
沒過多久,迎親隊到達陳家。
陳父陳母手心全是汗,把佯裝昏迷的澹臺燼放進花轎。
蘇蘇本來以為迎親隊會檢查,然而出乎意料,接到人,他們直接抬起花轎就離開了,仿佛不怕村里人使詐。
這樣一來,蘇蘇心里警惕了些。
王公子的人這般自信,要么他沒有腦子,要么實力強橫。
蘇蘇覺得,敢如此張狂作惡,后者的概率比較大,這個妖怪恐怕不好對付。
花轎吹吹打打走,轎夫們看著前方,面無表情。
黑暗中,這種喜慶分外詭異。
蘇蘇等他們走了一小會兒,斂住氣息,縱身悄悄尾隨著他們。
轎夫們腳程很快,沒多久,就出了村子,到達鎮上。
讓蘇蘇驚訝的是,家家戶戶,竟然都掛起了紅燈籠。她原以為王公子作惡,只針對村里,如今看來,鎮上的人也都知曉,而且迫于王公子淫威,家家戶戶換上了紅燈籠。
雖亮著燈,街上卻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迎親隊抬著花轎,進入了一處大宅。
蘇蘇一看匾額,知道到了王員外家中。
澹臺燼隨著花轎一同消失不見,蘇蘇不可能光明正大跟著進去,她只好圍著宅子打量。
她找到一個僻靜處,準備翻墻過去。
沒想到才碰到墻壁,蘇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摔在地上。
她吃痛地站起來,心里有個猜測。
果然,手輕輕觸上去,蘇蘇摸到一層透明的結界。
完了完了,蘇蘇心想。
會布置結界的妖物,肯定是大妖。她有辦法打破結界,可是結界被破,定會驚動妖怪。
但如果不打破結界的話,澹臺燼一個人在里面,不會出什么事吧?
澹臺燼端坐在喜床上。
迎親的婆子,把他送到這里,便關上了門。
窗戶闔上,可是這樣的夜晚,不該半點風聲也聽不見。
澹臺燼弄掉自己的蓋頭,打量房間。
年少他什么都偷學,對什么都好奇,眼下一看,發現這個房間大有玄機。
紅燭在地面凄凄燃著,床并不靠著墻。空中煞氣彌散,澹臺燼微微瞇眼,竟然是一個地煞陣。
他不會破陣,但也不慌張。
他倒要看看,那位王公子,是何方神圣。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過來,推開門又闔上門。
來人轉過身,澹臺燼就看見了一身喜服的王公子。
他的眼睛極為空洞,表情卻是笑著的,只不過笑容極其僵硬,像一具沒有思想的傀儡。
“你為什么沒有蓋頭?”王公子說,他聲音嘶啞,讓人毛骨悚然。
澹臺燼彎唇一笑:“老子不需要那個。”
王公子低著頭,說:“也好,免了繁復禮節。”
他木訥地脫自己衣服,朝著澹臺燼走過來。澹臺燼再次能肯定,這個王公子,失去了自己的思維。
自己的聲音是低沉男音,然而王公子毫無反應。只顧交合,而且依王公子搶處-女的目的來看,他恐怕是要取女子元陰。
只有妖物,才會有這種修煉方式,然而澹臺燼在王公子身上,沒有感受到妖物氣息。
王公子一走進,澹臺燼懷里的平安鎖翁鳴震動。
澹臺燼觀察了一眼周圍,發現蘇蘇沒跟上。他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很好。
他眼睛要痛死了。
等他換了這個王公子的眼睛和筋脈,他想殺誰就殺誰,凡人和妖物的眼睛管不了多久,但那又如何?世上的人那么多,總有取之不盡的眼睛。
蘇蘇為結界頭疼,勾玉醒來,說道:“小主人,我們試試從地下進入。”
勾玉存世已有數萬年,哪怕靈力不足,可是閱歷十分豐富。
蘇蘇點頭,從袖中祭出一張遁地符咒。
符咒一亮,她整個人消失,可是下一刻,又被彈了出來。
勾玉說:“這妖怪的結界,竟然綿延于地底,看來遁地也行不通。”
蘇蘇開始著急:“澹臺燼還在里面,他不會出事吧?”
勾玉說:“他是魔神之魂,妖物應該會怕他幾分。”
蘇蘇說:“可他是個不能動的戰五渣,妖物怕他,凡人能輕易一棍子敲死他。”
勾玉語塞,它時常休眠,時常醒來,也不知道這么神奇的設定。
他們兩個正要商量新的對策,沒想到眼前結界波動,下一秒,竟然化作虛無。
勾玉說:“結界破了!”
蘇蘇心知,澹臺燼肯定搞了什么大動作,妖怪連結界都不維持,開始專心對付澹臺燼。
念及此,她趕緊飛身進入王員外府邸。
“勾玉,我會自己應對,你休眠吧。”
王員外府邸有一處湖,蘇蘇走過湖,嗅到空氣中一股奇怪的味道,卻見大火綿延之處,一個赤著雙足的少年走出來。
他穿著大紅嫁衣,墨發散開,左眼空空蕩蕩,鮮血不斷涌出。
他捂住那只眼睛,神色冰冷,另一只手拎著什么。
他的正對面,竟然是一顆桃樹,明明不到二月,滿樹桃花卻開得旺盛。
桃花灼灼,在夜色中極為綺麗。
更為震撼的是,這顆桃樹,樹身竟然有一間小屋子粗,蘇蘇剛剛在外面被結界攔住看不見,此刻進來看到,桃樹高聳入云,無風自動。
澹臺燼與桃樹對峙,把手中東西一扔。
竟是那王公子的皮囊。
只不過,皮囊早已腐朽,被樹妖吸干了靈髓。
澹臺燼萬沒想到,他本來打著王公子眼睛主意,結果王公子早就是個死人。
他想要妖物眼睛,結果妖物是一顆樹。
一棵樹,哪來的眼。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樹妖經脈,千絲萬縷,他隨便抽了幾縷,填入他的經脈,他便重新可以活動。
只不過他生生剜出自己的眼,才發現王公子死了良久,如今眼眶空蕩,只在流血。
澹臺燼撕下一縷衣衫,蒙住眼睛。
樹妖枝條暴漲,朝他抽過來。
觸到他血的枝條迅速枯萎,然而這么大顆樹,即便枯萎不少,其他地方依舊枝繁葉茂。
樹妖忌憚他,又想殺了他。
它暴怒,枝條如狂風暴雨地抽澹臺燼。
澹臺燼心中一沉,也知道這一身血,恐怕都不夠填這么顆樹,他狼狽地閃躲,被樹枝抽中,掉落在地。
一個柔軟的身體抱住他,帶著他閃躲。
“你做了什么?”蘇蘇覺察他全身妖氣四溢,不可思議道,“這么會兒功夫,你竟然用了妖怪的東西?”
空中桃花撲簌簌落下,竟是想結成一張網,將他們困在里面。
蘇蘇發現無處可逃,偏身后的澹臺燼,怕她丟下自己,此刻狠狠抱緊她。
蘇蘇:“松開!”
澹臺燼說:“想辦法,不然一起死。”
蘇蘇去掰他的手臂:“我不會拋下你。”
澹臺燼收緊手臂,黑眸幽冷,篤定道:“你會。”他逼她與自己共生,保護自己。
澹臺燼圈緊了她的腰肢,眼中的血蹭上了少女嬌嫩的臉蛋。
蘇蘇顧不及擦臉上的血,袖中黃符飛出,保護著他們,不被桃花侵蝕。
這種時候,澹臺燼竟然有種惡劣的愉悅。
終于被弄臟了。
很快,桃花收成一個繭,將他們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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