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沉下心,拿出袖中半掩蓋的碧璽,很快又收回來:“帶來了,讓我看看祖母。”
八皇子神情莫測地打量她。
“那是璽?。俊?
蘇蘇說:“是?!?
其實是皇后的碧璽,她心砰砰跳,只希望八皇子沒看清楚。
八皇子可惜地?fù)u搖頭:“不在你手上啊,你連潛龍衛(wèi)璽印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色古怪地笑:“你那個,倒是有點兒像我母妃求之不得的皇后碧璽呢。難不成是我那個殘暴不堪的皇兄給你的?”
蘇蘇低咒一聲,也不再和他廢話,抬手朝他打過去。
八皇子哈哈大笑,臉色變得陰森:“黃毛丫頭,來了我的地盤,還敢這么囂張。既然那個小雜種在意你,你就更要留下來了?!?
只見空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無數(shù)只赤炎蜂。
勾玉說:“不好,他們澹臺皇室人人豢養(yǎng)妖物!”
赤炎蜂最早就是從周國皇室流出去的,八皇子手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東西。
蘇蘇現(xiàn)在要跑倒是來得及,可是她離開,祖母怎么辦?
她拔劍殺死兩只攻擊她的赤炎蜂。
然而太多了,如同一個蜂巢被捅穿,所有赤炎蜂都朝著蘇蘇而來。
這樣的情況下,蘇蘇寸步難行。
她旋身落在地上,赤炎蜂身軀龐大,她盡量往狹小的地方躲,朝著八皇子靠近。
八皇子說:“不自量力!”
他在這里躲這么久,手中自然有不少籌碼。上頭兩個皇兄,澹臺明朗,澹臺燼都是心術(shù)不正的暴君,擁護(hù)他的人自然而然就多了。
赤炎蜂沒再動,蘇蘇背后卻突然撒出一張血紅的網(wǎng)。
勾玉大驚:“是融尸網(wǎng)!”
前面是赤炎蜂,后面是融尸網(wǎng),蘇蘇突然明白澹臺燼以前竟是和她小打小鬧讓著她,因為他從來不會動殺招。
八皇子打不過澹臺燼,而自己一到這里就身處險境。
沒辦法,為了避開身后的融尸網(wǎng),她只能選擇撲向赤炎蜂。
眼看赤炎蜂的口器要刺穿她的肩膀。
銀色蝴蝶穿過赤炎蜂群,猛地照亮叢林的黑夜,赤炎蜂像是覺察到了什么,紛紛逃命似的散開去。
蘇蘇狼狽地摔在地上,眼前出現(xiàn)一只玄色云紋靴子。
她抬起頭,就看見了澹臺燼,他譏誚地看著她:“就這點本事,也敢與虎謀皮。”
他轉(zhuǎn)頭看向八皇子,冷笑著說:“小畜生,孤讓你選一種死法。”
蘇蘇心想,不愧是親兄弟,罵人都一樣。
澹臺燼甚至更過分。
八皇子也怒了:“今日讓你有來無回?!?
這里到底是八皇子的地盤,空中那股奇怪的粉霧彌散過來,澹臺燼背后的招魂幡飛速旋轉(zhuǎn),眨眼就驅(qū)散了粉霧,八皇子說:“這不可能!”
澹臺燼說:“殺了。”
蘇蘇已經(jīng)站到了澹臺燼身邊。
八皇子眼見情況不妙,就打算撤離。
蘇蘇想到祖母,想要追上去。
她才往前走了一步,澹臺燼握住她手腕,怒道:“你想死嗎?”
“我祖……”
她才說了兩個字,空中銀藍(lán)色的箭光閃過。
澹臺燼猛地抱住她,帶她躲開箭矢。
那箭矢穿透樹干,一支又一支,朝他們射來。
廿白羽心一沉,這不是八皇子的人,是……潛龍衛(wèi)!
被澹臺燼抱住那一刻,蘇蘇腦海里一片空白,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懷里的滅魂珠淚瞬間一燙,竟變成了九枚釘子。
他毫無所覺,少年魔神的愛像是觸摸不到的空氣。他生如死水,連動心也悄無聲息,像一灘死水。
那么輕易,卻又在沸騰。
他們倒下去的時候,他甚至用手掌墊住了她的頭。
空氣在她眼中仿佛瞬間凝滯。
澹臺燼離她那么近,眼里的緊繃感讓她看得清晰。青年的身體護(hù)住她,身后是飛速而過的箭矢。
她如果……要殺他,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jī)會。
連勾玉也興奮道:“小主人,快!”
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蘇蘇眸光一冷,祭出滅魂珠淚。澹臺燼用懷抱牢牢抱著她,下一刻,三顆金色的釘子進(jìn)入他的心臟。
澹臺燼怔然低頭,看見少女一雙冰冷的眼。
澹臺燼臉色慘白,嘴角留下血來,好半晌,他松開了她。
“為什么?”
蘇蘇清亮的瞳顯得格外冰冷:“我本來就是來殺你的?!?
“殺我?”他低聲重復(fù)了一遍,“不是要……當(dāng)我……”
三枚滅魂釘再次進(jìn)入他的心臟。
他臉色慘白如紙,突然抬起頭,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著她。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你從來就不喜歡我,你和他們一樣,只想讓我死!”
蘇蘇覺得不對勁,想把最后三顆滅魂釘釘入他心臟。
他突然詭異地彎起唇。
六月的夜風(fēng),一瞬變得冰冷,拂過蘇蘇的發(fā)。
他心臟的地方,一枚藍(lán)色的鱗片幽幽亮起。
勾玉倒抽一口涼氣:“葉冰裳把護(hù)心鱗給了他!”
最后三枚釘子,撞在護(hù)心鱗上,變得粉碎。
青年的臉色像是尸體一般森然慘白,他揚(yáng)手,蘇蘇倒飛了出去。
她過度使用傾世花,本就是強(qiáng)弩之末,被護(hù)心鱗打中,一口血“哇”地噴出來。
一柄劍橫在她脖子上。
蘇蘇心里無限下沉,頭腦和身體全是冰冷的。三枚滅魂釘……碎了。
她的任務(wù)失敗了。
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青年蹲下看她,他嘴角鮮血一直流:“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可笑?!?
蘇蘇劇烈咳嗽著。
他掐住她的脖子,似哭似笑怪聲道:“我的喜歡你不稀罕,那就試試我的恨?!?
蘇蘇一個字都沒法說出來,護(hù)心鱗一閃,她暈了過去。
“今日是十五?!?
有人在她耳畔這樣說。
十五?她當(dāng)時并沒與反應(yīng)過來,這個詞意味著什么。直到一雙冰冷的手,漫不經(jīng)心解開了她的衣衫。
縱然是夏天的夜晚,空氣的冷意依舊讓她瑟縮。
蘇蘇猛然睜開了眼。
冰冷的地牢,她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耳畔的呼吸聲便顯得更加清晰。
她想動,發(fā)現(xiàn)手腕和腳踝上,都被弱水捆住。
蘇蘇試圖用先前的辦法解開,發(fā)現(xiàn)毫無作用。黑夜里那雙冰冷的眼睛,嘲弄地看著她掙扎。
蘇蘇的心無限下沉。
她想說話,發(fā)現(xiàn)喉嚨被封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很害怕是不是?”他低聲笑道,神經(jīng)質(zhì)般開口,“孤前幾日,日日夜夜就是你這樣的心情。”
“一個人身處黑暗,總盼著明日會有光。但是你看,這個世界沒人會救我,就像……沒人會救你。”
蘇蘇的手觸碰到他的身體,發(fā)現(xiàn)他什么都沒穿,她幾乎立刻收回了手。
她的反應(yīng)讓他再次冷冷笑出聲。
“你或許在背地里笑話了我很多次。瞧啊,那個叫做澹臺燼的蠢貨,你過去打他,罵他,折辱他,他依舊不舍得殺了你。他甚至想過什么都不要,讓你做皇后?!?
“他蠢不可及,甚至明知道你再次離開他,他依舊選擇來找你。因為怕你真被八皇子那個畜生弄死了啊。”
“可是潛龍衛(wèi)的箭矢,六枚釘入心臟的釘子,讓他看清了,他真是賤?!?
他的唇冷冷在她脖子上游移。
蘇蘇心里有種難以說的惶恐,她身體滾燙,呼吸急促,她想去找小山給自己的那只蠱蟲,卻發(fā)現(xiàn)蠱蟲不見了。
每三月的十五,她終于想起那是什么——
結(jié)春蠶。
她曾生生捱過一回,知道那有多難熬。而現(xiàn)在,蠱蟲不見,她的結(jié)春蠶再次發(fā)作。
男人冰冷的身體抱著她,他的手指折辱般拂過她的身體。
喑啞又惡毒地說:“放心,我知道你不稀罕做我皇后了。我也不會再那么蠢,不稀罕妾?”
“你連妾都沒得做?!?
“就死在這里,放浪形骸地死?!彼ё∩倥陌l(fā),“或許你大可開始哭,你賭一把,我是否會憐惜?”
“哈啊,不哭?”他笑起來,輕輕掐住她腰肢。
“沒關(guān)系,夜還漫長。今晚外面本來是你的封后典禮,現(xiàn)在不是,刑罰開始了?!?
蘇蘇說不出話,身下的石床堅硬如冰。身邊男人在她耳邊如同惡魔低語。
勾玉沒了反應(yīng),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她頭一次感受到了五感無法使用的恐懼,她難受極了,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石床,像一條瀕死的魚。
他捉住那只手,同情地開口:“多可憐啊,要不你求求我?”
“哦,我忘了,你現(xiàn)在沒法說話。”
他起先還是低笑,后來沒再笑了,低低哼起兒時在夏國聽到的歌。
那是無數(shù)宮人寂寞的夜晚,用來消遣的歌曲。那些恐怖而孤寂的夜里,他什么都沒能學(xué)會,學(xué)會了這些骯臟的東西。
如今,他唱給她聽。
少女在他懷里顫抖,她的手指被指甲抓出血來,又在他皮膚上抓出幾條口子。
他握住她的手,在唇間一吻,然后輕而易舉碎了她的指骨。
“痛嗎?比不上我心臟里的痛。”
黑暗里,他嘴角滲出血,他大笑著,繼續(xù)哼歌。
少女不知道捱了多久,終于,她顫抖著抱住他脖子。他停止唱歌,愉悅地笑出聲來。
他進(jìn)入自己那一刻,蘇蘇再也忍不住,眼淚滑落眼角。
夜色在眼前破碎,她大口喘著氣。
手指疼,身上哪里都疼。
沒法出聲,任務(wù)失敗的恐懼,讓她顫抖得像只小獸。
澹臺燼在她耳邊,時而冷笑,時而說著憐惜同情的話語。她看不見天光,只覺得疼和冷。
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扣住。
他動作短暫停了一瞬,隨即更冰冷地捉住她的腿,肆意撻伐。
“感受到了嗎?我?!彼D了許久,摸到她發(fā)間滾落的淚,“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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