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天生邪骨,哪怕被人換作神髓,竟依舊可以修魔,且沒有絲毫向善的心思。
他生來便是非不分,后面即便有人教導他,沒有情絲的時候他依舊體悟不到世間的善。所以即便有了神髓,他的心依舊是困在宮廷中那個幼小殘忍的邪魔。
槐蕊心里有個極為大膽的想法,自遠古洪荒以來,從未有人有過仙魔體,主上卻做到了。
假以時日,他會比上一個魔神還要厲害。
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槐蕊從不阻止澹臺燼復活葉氏。一個魂飛魄散的人,不可能被復活。
既然是主上的心魔,就讓它越來越大,直到成為真正的神魔體。
可現在,他為什么沒有殺黎蘇蘇?
若主上一個人掉下魍地,萬萬不會被傷成這樣,他為了護住黎蘇蘇,竟然任由魍怪吃他血肉。
槐蕊嬌媚的笑容變得陰戾起來。
三人走出魍地,并不容易。
澹臺燼改背為抱,護著蘇蘇。他修練的術法極其霸道,抬手間無數魍怪化作飛灰。
幾只魍怪抬手要捉蘇蘇的流仙裙。
澹臺燼眸中一冷,竟不管那些試圖咬他的魍怪,把那幾只碰到蘇蘇裙擺的手踩成齏粉。
槐蕊牙都快咬碎了。
好不容易到了出口,槐蕊唇邊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手掌一轉,幾根細如牛毛的木刺悄無聲息出現在掌中,朝蘇蘇打去。
一只蒼白的手接住木刺。
少年回頭,舔了舔唇:“槐蕊?”
他語調極輕,甚至帶著幾分笑意,然而看著他冰冷的瞳,還有泛紅的眼尾,槐蕊只覺得遍體生寒。
她鎮定下來,用撒嬌一般的語調說:“主上,此女是衡陽宗弟子,又有主上要的靈體,在這里殺了她,誰也不會發現。”
“是嗎?”他偏了偏頭。
槐蕊說:“她是仙門的人,若是讓她發現了主上的秘密,日后魔域一定不得安生。”
“那本尊可得好好感謝你。”
槐蕊的笑還沒綻放,驟然被一只蒼白的手打出老遠。
澹臺燼嘴角的笑消失不見,冷冷看著槐蕊:“你想傷她,我先殺了你。”
槐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主上!”
她從鬼哭河里救了他,還陪伴了澹臺燼三百年。今日主上要為了一個陌生的仙界女子殺她?
一旁的蒲羿跪下求情:“主上饒命,槐蕊大人忠心耿耿,您饒她一次吧。”
澹臺燼微笑地看著他們。
他正要動手,槐蕊開口:“主上小心!”
從女子的紅瞳中,澹臺燼看見背上的白衣少女睜開眼。
不知何時,蘇蘇醒了。
她手中業火化作數炳小劍,朝著澹臺燼刺去。
那一瞬,時間似乎變得十分冗長。
他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黯淡。
他明明可以躲開,卻一直沉默著。
地上的槐蕊毫不猶豫飛身而起,擋住剩下的業火,護住澹臺燼。
蘇蘇睜開眼,一掌拍開澹臺燼,輕飄飄旋落在地。
玄衣少年被她打傷,悶哼一聲。
槐蕊恨恨地看一眼蘇蘇,尖細的語調帶著憤恨之色:“你竟然傷主上!”
蘇蘇其實才醒。
她醒之前的記憶,就是被澹臺燼算計,這人想要她和扶崖的命,她有什么不敢的?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在斷崖里面,周身那些怪物又為何不見,但這并不妨礙她想殺了澹臺燼。
業火被她凝成鞭子,她指向他們。
蘇蘇靈動的眸一個個看過去:“原來都是妖魔。”
槐蕊冷冷一笑:“小丫頭片子,今日讓你有來無回。”
她的魔傘還未開,卻突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
“主上?”槐蕊偏頭。
少年抿了抿唇:“我們走。”
槐蕊看看劍拔弩張的蘇蘇,又看看澹臺燼肩頭的傷。
澹臺燼嘴唇動了動,低下頭去,沒有看蘇蘇,冷著語調重復了一遍:“聽不見嗎,我說我們走。”
他后退了兩步。
槐蕊第一次見澹臺燼后退。
他背著那個叫做黎蘇蘇的少女一路走出魍地,被無數骯臟精怪啃噬;
他為了黎蘇蘇,不惜要殺自己;
黎蘇蘇醒來,卻將業火打入他體內,還要殺他。
澹臺燼沉默著,捂住自己的傷口,轉身隱入斷崖。
蘇蘇看著他離開。
兩個魔修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那個紅衣妖艷的女子走前回頭,用一種怨毒氣憤的眼神看著蘇蘇,仿佛蘇蘇才是罪惡的邪魔。
蘇蘇低頭看一眼自己掌心業火,眨了眨眼。
欸?不打一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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