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去太虛,沒想到見到了上古旱魃,我知道不是對手,藏了起來,想辦法跟她回了魔域,陰差陽錯,發現一個秘密。”
兆悠說話間,魔紋蔓延到了他的手背,他神色平和,像尊慈祥的佛像。
“魔域里面,有個陣法。”
“九轉玄回陣?”
“不錯,但并非這樣。”兆悠道,“是萬年前神魔大戰還沒來得及開啟的同悲道。”
“同悲道……”澹臺燼握緊掌中屠神弩。
曾學道心的時候,兆悠就教過他,大道同悲,相生相成。
魔域之下,竟然有另一種天道?魔族到底想做什么?
兆悠娓娓道來:“萬年前,魔神強大無雙,他野心勃勃,希望六界皆妖魔,為他俯首。于是在魔域創造了同悲道,企圖開啟同悲道,他自己成為天道主宰。”
“他瘋狂弒神,神一旦隕落,會為世間留下饋贈,天地初開的上古神靈,神魂消散以后,留下的滅魂珠淚,被魔神融作四枚珠子。分別是幻顏、開陽、貪狼、聚生。”
“魔神傾注大半靈力進去同悲道,最后煉化四枚神珠的時候卻出了錯,被身邊的上古妖王拿走幻顏珠和聚生珠,魔神失敗,邪骨消散。”
兆悠瞳孔漸漸渙散,他握住澹臺燼的手:“但是同悲道還在,旱魃覺醒,魔器猶存。娰嬰想借助魔氣,轉化天下靈氣為魔氣,開啟同悲道,讓六界全部變成妖魔!”
上古妖王?澹臺燼想起那片荒蕪的魍地,在等蘇蘇的男人——小鳳凰的生身父親。
原來是這樣。
同悲道一旦開啟,或許僅有一成的人能活下來變成妖魔,其余都會死在仙魔之氣相沖下。
一如現在娰嬰給仙界之人種魔丹。
上古妖王動了情,最后關頭阻止了同悲道開啟,這才有了萬年安好六界。
可惜這些往事,盡數被埋在了歷史的灰燼中。
“幻顏、貪狼,現在都在娰嬰手中。”兆悠說,“我拿走開陽,來不及跑多遠,就被娰嬰發現了。”
因此被打傷,眉心還滲入旱魃的一滴血,旱魃本就是僵尸始祖,好讓他死后為娰嬰所用。
好不容易兆悠撐到回到人間,正好見到昭和城被屠神,公冶寂無來奪最后一枚聚生珠。
兆悠從懷里,拿出一顆黃色流光的珠子,放進澹臺燼掌中。
“能在死前見你,為師很高興。”兆悠笑道,“凡間說養兒防老,我收了兩個弟子,終了能見到你,也不算缺憾。拿著開陽珠,你知道該如何做。”
澹臺燼說:“你不會死,我現在帶你回逍遙宗。兆悠,我通身的魔氣,已經成了墮仙,你竟然把開陽珠拿給我,你若是真的心系蒼生,就撐到看見藏海,親自交予他!”
兆悠溫和地笑著:“九旻,還記不記得,為師為何給你取這個名字?”
九旻,是朗朗乾坤,無上九天。
你生而不詳,命里孤獨。但沒有人永遠是黑暗里腐朽的枯骨,你在鬼哭河中五百年,如果不是內心的愛一息尚存,怎會堅持到現在。
你的所愛還在,你永遠不會墮魔。
“九旻,人間是冬日了啊,為師可否,求你最后一件事。”
那日蘇蘇一路追尋到昭和城,看見護城河被血水染紅。
無數修真者怒而趕往昭和城,蘇蘇匆匆御劍過去,聽見有人驚呼。
她穿過人群,看見了孤單的白衣少年。
他依舊蒼瘦,握住一柄劍,坐在臺階上,身后大火熊熊燃燒,火中,依稀可見兆悠的仙軀,在火中化作塵埃。
修士們的劍全部指著他,他安靜地坐著,握住兆悠生前留下的混元劍,只一人一劍,卻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魔修滄九旻,你叛出師門,殺害你師尊兆悠,大逆不道,還不速速受死!”
“弒師叛徒,仙門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你殘害凡人,殺了四十二個城池的百姓,今日還屠戮整個昭和城,仙門不容你,天道也不容你!”
蘇蘇甚至看見了藏海。
藏海跌跌撞撞從仙劍上落下來,沖上臺階,紅著眼眶拽緊澹臺燼的衣領:“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師尊!他們說的我都不信,可我親眼看見了,你把混元劍刺入師尊*膛,你用真火燒了師尊仙軀,他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生心血全部傳給了你!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
澹臺燼抬眸,昔日疼愛他的逍遙宗弟子,如今一個個眼睛泛著紅,恨不得撲上來生啖他血肉。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如這般如鯁在喉,澹臺燼從不解釋,這次卻忍不住開口:“因為若他死了……”
“主上做得很好,恭迎主上回魔域。”
空中魔氣四溢,紫衣魔修笑笑,帶著一眾魔界弟子跪在澹臺燼身前。
驚滅說:“主上忍辱負重,這些牛鼻子膽敢對主上不敬,今日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澹臺燼頓了頓,覺察到什么,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手背上的皮膚開始蠕動,仿佛要碎裂脫落。
虎妖一見,也知不好,竟然在這種時候,澹臺燼的身體再次破裂。
驚滅已經對藏海動起了手。
以他的修為,藏海哪里是對手,眼見藏海要血濺當場,一柄帶著藍色流螢的琴擋在藏海面前。
蘇蘇一掌打在重羽琴上,重羽飛出,撞上驚滅的頭。
驚滅猝不及防被打到,眸中暴戾:“又是你這個小丫頭。”
蘇蘇看得生氣,這都什么東西,這群魔修顯然故意不讓澹臺燼開口。
她來得晚,沒有看見澹臺燼殺兆悠那一幕,澹臺燼不該殺兆悠,一定發生了什么事!
重羽飛回她手中,她手指一撥琴弦,驚滅連忙伸手去擋。
他臉上陰晴不定,想起此次來的任務,他急切想去拉澹臺燼:“主上,和屬下走!”
白衣少年一雙魔瞳卻看著那少女。
“主上,快走!”
虎妖也連忙說:“燼皇,趕緊找個地方躲一下,別讓他們看見你……”
不然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澹臺燼卻只看著蘇蘇,那個時候,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在喉嚨里擠出來,都如破碎的音:“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我穿白衣,做善事,我學公冶寂無,學月扶崖,你為什么還是不愛我?
眼見他的身軀越來越淡,要離開這里。
蘇蘇上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
“不是!澹臺燼。”她咬牙,雙眸熠熠,把心一橫,“我來履行承諾!”
所以,你別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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