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手機震動起來,是個未知來源的號碼,他懨懨地接起來:“喂……”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鄭凱風(fēng)熟悉的聲音,“你還在‘香宮’酒店嗎?”
楊波無端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緊繃的情緒,倏地坐起來:“……我在,鄭老,您有……”
鄭凱風(fēng)急惶惶地打斷他:“你下來,注意避開跟蹤你的警察,到地下停車場來見我,車牌號我發(fā)給你。”
“鄭……”
莫名其妙的楊波還沒來得及說句話,那邊就掛了。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不知道眼下是個什么情況,有些手足無措,緊接著,手機里收到幾條信息,第一條是車牌號,隨后是幾張照片,照片下跟著備注:“這幾個是跟著你的警察,小心!”
楊波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手有點哆嗦。他勉強定了定神,深吸口氣,換了一身運動服,拿起手機和錢包走了出去,假裝要去酒店健身房夜跑。
才剛一開門,正碰上一個推著小車的男服務(wù)員抬手準(zhǔn)備敲他的門,和楊波打了個照面。
服務(wù)員絲毫也不尷尬,微笑著和他打招呼:“先生,去鍛煉啊?那酒店的客房服務(wù)需要嗎?”
楊波定睛在來人臉上掃了一圈,當(dāng)時就覺得一股涼意順著尾椎骨爬上了后脖頸――這男人是照片上的幾個警察之一!
他面色蒼白,生硬地一搖頭:“不用,謝謝。”
這句話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楊波說完,下意識地低下頭,立刻就要鎖門走開。
“服務(wù)員”卻又開了口:“等等,先生。”
楊波后脊陡然僵直,呼吸都停頓了。
那偽裝成服務(wù)員的“條子”輕聲細語地說:“別忘了把您的房卡帶走。”
楊波的心跳得快要出竅,一把拔出房卡,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
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了。
“服務(wù)員”目送著他的背影,瞇了瞇眼,輕聲說:“‘猴子’這狀態(tài)不對,我懷疑他可能是要跑,大家注意點。”
他話音剛落,耳機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聲:“知道了,地下車庫有人約他見面,你替我把香宮酒店外地下車庫的實時監(jiān)控接進來,外面的兄弟們替我封堵車庫幾個進出口,準(zhǔn)備甕中捉鱉。”
“服務(wù)員”一愣之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老大。”
費渡從地下車庫的出口逆行而入,悄無聲息地把車堵在了出口處的斜坡,監(jiān)控的實時視頻很快同步傳到了駱聞舟的手機上,方才開進去的貨運車?yán)锵聛韮蓚€男人,雖然都穿著配送員的工作服,演技卻基本沒有——這兩個男人都是又高又壯,動作迅捷無比,目光警惕,下車以后開始挨個檢查周圍停的幾輛稀稀拉拉的車?yán)锸欠裼腥恕?
“駱隊,”耳機里傳來另一個負責(zé)監(jiān)視楊波的刑警聲音,“楊波剛才進了健身房,隨便轉(zhuǎn)了兩圈去了里面的衛(wèi)生間,我在外面等了五分鐘,裝作打掃衛(wèi)生破門而入,人已經(jīng)從衛(wèi)生間的窗戶那里跑了……駱隊,楊波剛才一看見我就移開了視線,我懷疑他認識我。”
駱聞舟毫不意外:“收到。”
隨即,他掐斷了和同事的聯(lián)系,轉(zhuǎn)頭對費渡說:“楊波下來了,這一陣子經(jīng)常把他叫進市局問話,我的人跟了他一個星期了,這傻狍子一個星期都毫無知覺,今天倒是突然點著了智商,我懷疑是方才有人把跟蹤任務(wù)的名單泄露了——鄭凱風(fēng)如果真在那輛車?yán)铮麨槭裁磿b而走險過來找楊波?周懷瑾說楊波私下里找人鑒定他和周峻茂的親子關(guān)系,說明那小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鄭凱風(fēng)真那么待見他嗎?”
駱聞舟話音沒落,監(jiān)控視頻里人影一閃,正是穿著運動服的楊波。楊波站在那,面帶驚懼地望著兩個打扮成配送員的男人,不住地做出擦汗的動作,這時,冷鏈運輸車的貨箱打開了,監(jiān)控上拍不到貨箱里有什么,但楊波整個人的肢體語倏地變了,恭恭敬敬地對著貨箱說了句什么。
費渡:“鄭凱風(fēng)在里面。”
不知道貨箱里的人說了什么,楊波臉色變了變,像個早晨上學(xué)忘帶了書包的小學(xué)生,瞻前顧后地往四下看了看,隨后被那兩個穿著配送工人衣服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要把他塞上貨箱——
駱聞舟果斷對已經(jīng)守住車庫幾個進出口的刑警們下了命令:“抓人,行動!”
隨著他話音落下,乍起的警笛聲像潮水一樣,卷過了整個地下停車場,冷鏈貨車?yán)锏娜蒜Р患胺溃D時慌了手腳,假配送工慌忙把楊波往貨箱里一扔,跳上貨車,車門都沒關(guān)嚴(yán)就一腳油門踩了下去,旁邊停靠的車輛無端遭遇飛來橫禍,被那貨車粗暴地掃過,七扭八歪地撞成了一團。
隨后,貨車很快辨清警笛聲傳來的方向,一腳油門踩到了底,行將要起飛似的往唯一沒動靜的出口跑。
駱聞舟猛地一探身,把費渡停車時放開的安全帶拽下來扣上:“攔下那輛車!”
費渡頭一次給他們當(dāng)外勤人員,表現(xiàn)十分不俗,隨口貧了一句:“好的長官。”
貨車沒料到出口竟然有車逆行,而且對向車卻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直直地撞了過來,司機大罵了一聲,下意識地一打方向盤,堪堪避開了撞過來的車頭,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聽見身邊一聲巨響,那大suv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加到了極高的速度,車技高超地原地打了個飄逸,生生把貨車擠到了車庫一側(cè)的墻上。
小貨車的車窗登時碎了個干凈,車門嚴(yán)重變形,一側(cè)的車輪高高抬起——
貨箱“砰”一聲打開,抱著頭的楊波身邊躥出了好幾個打手模樣的男人。
費渡坐在重新加固過的車?yán)铮m然毫發(fā)無傷,還是被安全帶勒得夠嗆,嗆咳了一聲:“師兄,動手的事我可不管……”
“這就不敢勞動你了。”駱聞舟一把推開車門,與此同時,方才在后面圍追堵截的幾輛警車趕到,把凄慘的貨車圍了個水泄不通,三下五除二把打手們堵了回去。
駱聞舟摸出一副手銬,目光越過抱著頭一臉驚慌的楊波,落在冷鏈貨廂里——貨廂里布置得十分舒適,鋪著厚厚的毯子,安了幾個真皮座椅,鄭凱風(fēng)沉著臉端坐其中,表情像一條君臨天下的沙皮狗。
駱聞舟用不銹鋼手銬敲了敲車門:“鄭總,移駕吧。”
費渡方才被安全帶勒得有點狠,有些踉蹌著下了車,一不留神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野蠻啊。”費渡冷眼旁觀刑警們收拾打手,搖搖頭,一手扶住車頭,一手按著胸口咳了幾聲。
就在這時,他看見貨車車廂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閃著光,非常微弱,只有打在駱聞舟淺色長褲上的時候,才泛起薄薄的一層,越閃越快,幾乎和警車地車燈連成了一片……
費渡先是一愣,隨即瞳孔驟縮。他驀地撲過去,攔腰抱住了駱聞舟,猛地往后一推。
駱聞舟后腰上本來就帶傷,被他這一撲竟沒站住,還不等他伸出的手隨意抓住些什么,耳畔突然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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