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梟知道老婆心里還有氣,但也沒當一回事地知道女人不會跑。
他之前跟女人說過村子的發家史——
就從五六十年代他大姑姑當了皮條客,從小漁村運送年輕漂亮干凈的女孩子到香港臺灣賺快錢開始。
一直到后面慘死,了無音訊了。
外面的世界并沒有林夏蘭想象的那么簡單,想賺到錢,必須要團結跟兄弟們同舟共濟才能抵抗住未知的風險。
但是這種話,他是懶得說的。
“今天晚飯——”
到家的時候孩子已經睡著了,身體熱熱的,倪梟把他從車上抱下來的時候打了個電話道:“就吃肯德家鄉雞行嗎?我有個朋友在那里當經理,給了我一些卡。”
卡上寫著冰淇淋兌換券,炸雞薯條什么的,林夏蘭見這東西的時候還是在上海。
當初孩子老是流鼻血的時候,倪梟帶著他們來了上海會診,住院的時候,他雖然經常不靠譜。
但人就跟孩子一樣,愛吃愛玩。
都到了那樣的情況下了,他還能有閑心的帶他們兩個去到上海新開的肯德家鄉雞那塊吃漢堡跟薯條。
孩子都快開心死了。
林夏蘭也是。
那時候的她就在心里偷偷地想,如果一輩子都這樣該有多好。
她是越來越愛這個男的了。
但他卻是在越來越假裝愛她。
已經死過一次了,但林夏蘭卻在他拿出錢包里花花綠綠的兌換卡時,可恥地心動了一下。
不要鉆石小島沙灘跟城堡,她更喜歡眼前廉價簡單的漢堡兌換卡。
“爸。”
倪以安穿著露腳趾的黑白紋小襪子,一蹦一跳地跑到了男人面前抱住了他。
很奇怪,明明自己才是帶他最多的人。
但往往,每次只不過是見面兩三天,這個兒子就會徹底膩死在他爸的溫柔鄉里。
即便男人打他訓他,他也跟甘之如飴一樣。
三兩步的就蹦跳到了沙發上,懶懶的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他剛剛睡醒,話不是很多。
男人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自來卷,然后就在打電話的時候,順帶撓了撓他的小肚子。
“咯咯咯”的,父子倆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確實要比自己帶他的時候乖很多。
看來,她的父子感情培養計劃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后面,等學校搞定后,她就可以徹底離開了。
“老婆。”
趁著飯還沒到,男人開口道:“孩子學校的時候我明天一定陪你去,今天的事情,你就別生氣了。”
當著孩子的面,他們不吵架。
這是在結婚前兩人定下的規矩。
“行。”
“行。”
林夏蘭上樓洗澡去了。
等下來的時候,燈光暗了一半,兒子躡手躡腳地踩著破洞襪子,給沙發上的人蓋了個毛毯。
倪梟睡著了。
外面的餐不知什么時候到的。
擺在了桌上,林夏蘭坐著吃完,正要走的時候,卻是忽然聽見了一聲小小的,“媽咪。”
可能人就是由環境改變的,在農村的時候男孩從來沒有這么乖巧過的。
亦或者是他剪了頭發,換了一個小海軍衫,搭配一個小短褲。
看起來煥然一新的就跟個新兒子一樣。
“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留著蘑菇頭的男孩時不時地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怯生生的。
可能是今天晚上的肯德基讓他想起了曾經林夏蘭抱著他求醫的日子。
“媽媽對不起。”
男孩的聲音滿是委屈的道:“我不想你跟爸爸離婚,爸爸賺錢那么辛苦,你跟爸爸好好的,可不可以啊?”
邊說著,他的目光還不自覺地往男人那邊瞟。
對于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林夏蘭知道自己不應該跟他爸爸爭。
但難免會心酸,為什么她日日夜夜的付出到最后比不上男人一周十小時都不到的陪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