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是不是進階了?看上去仿佛和先前不同?”苗紅兒問道。
穆雪:“過色|欲海的時候,師兄傳了一套心法。借著那是遮天魔物喧鬧恐怖之境煉心,反而讓我一舉突破了境界。如今已經明白了龍虎交|媾之意,初識產藥之法。”
“竟然還能這樣的巧門?倒合該是你的機緣運數。”苗紅兒贊嘆道,“天地間以陰陽相交而生萬物,人體內以龍虎交媾而生大藥。這正是將來凝結金丹的基礎。”
“要知道這個境界可不容易領會,你看我宗內門筑基弟子何其之多,但金丹期的師長卻寥寥無幾。其中大半倒都是因為領會不到這一心境,無法采藥歸爐,就更不用說去礦留金,成就金丹了。”
她蹲下身摸穆雪的腦袋,真心實意祝賀,“你小小年紀便領會了這個境界,可見根骨絕佳,以后好好修行,必定有希望成為師尊那樣的金丹修士。”
穆雪看向昏睡在床榻上的付云,心生感激,“哪里是我根骨絕佳,全是多虧了師兄指點照拂才有這樣的體悟。”
苗紅兒笑道:“云師弟確實天資聰慧,素來對修行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如今師姐我除了在體術上還能勝他一二,其它的境界修為倒是落到他后面去了。”
她卷了卷袖子,“以后我多吃點,爭取超過他。”
穆雪想起過情|欲海時的驚濤駭浪,問到:“師姐你是怎么過來的?我們渡海的時候實在險之又險,差點沒命到這里。”
苗紅兒撓撓頭,“你師姐我是以食入道,過海的時候倒也沒找到渡舟,直接從海底走的。海底全是世間各種美食,我一路吃著吃著,就過來了。好像也沒多少困惱。”
苗紅兒舔了舔舌頭,確實也有些危險,欲海中的食物實在過于美味,險些沉醉其中上不了岸。幸好心里還落著點責任,終究掙扎著回到岸邊。
“據說渡過欲海的難易,主要根據渡海之人執念的深淺而變化。執念越深,欲海中孕育出的妖魔就越多。”苗紅兒奇道,“你們到底是因為什么,才遭遇那樣的驚濤駭浪?”
穆雪掰了掰手指,“奇怪了,過海的就三個人,我,師兄和岑千山。”
“原來是他啊。”苗紅兒恍然大悟,顯然她也是傳奇話本愛好者之一,“你們竟敢和多情山同舟渡海。難道沒聽過他癡戀亡師,守節百年的故事嗎?那都在魔靈界傳為經典,甚至流傳到我們仙靈界來了。”
穆雪石化了:“啊。”
“你太小了,沒聽過就罷了。付云他可能是太古板了,從來不沾這些。”苗紅兒摸了摸下巴,轉頭看床榻上一身是傷的師弟。
朗月清風,云中君子。
自己這個清高矜貴,恪守禮教的師弟竟然走得是情|欲海?
這要是被宗門內的那些師妹們知道了,只怕不知道要打翻多少醋壇子,又哭濕多少條手絹。
到底是誰奪了師弟的芳心?苗紅兒百思不得其解。
同樣一頭漿糊的穆雪迷茫地走在營地內的道路上。
曾經看見師姐們讀那些話本的時候,她只是付之一笑。以為不過是一些以訛傳訛的緋聞罷了。畢竟她都亡故了一百多年。穆雪這個名字被后人編排成什么樣,都不足為奇。
但這次遇到小山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她心底隱隱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來。
小山抓著自己肩膀時的那雙眼眸,反復在腦海中出現。那里眸色深深,似乎有碎了的冰川,百年的時光,千萬語不忍說的昏亂。
小山口中的心愛之人,總該不會真的是……自己吧?
這樣說起來,會不會是自己當年真的做過了什么不負責的事,讓小山心中生了誤會?
穆雪心中一驚,慌忙搖頭。時間畢竟過去了上百年,自己又轉世為人,當年的記憶不太清晰之處也是有的。
這樣想想,明明沒有的事,也免不了越想越心虛。
不知不覺中,她正好走到了營地中最熱鬧的交易市場,在一大堆功法,秘籍,食譜,曲目中,有一套經典傳頌的話本賣得最為暢銷。
穆雪猶豫再三,終于偷偷摸摸卷了一本《穆大家辣手摧徒記》,藏著掖著帶了回去。
師兄昏睡在床,師姐覓食去了。
穆雪回到自己休息的小屋,反鎖屋門,放開神識確認四下無人,做賊一般從懷中拿出那本小冊子,翻開了第一頁。
只見書內細述:“那位岑郎君容姿俊美,朱顏如玉,一日跌入泥潭,賣身為奴,頓時引來無數世家子弟競價,欲將其收入囊中,圈為禁|臠。
其中更有柳家嫡女,煙家大小姐相爭不下。最終卻均抵不過穆大家出手豪闊,抱得美人歸。”
穆雪捂住臉,這故事雖描述的夸張了些,但大抵還是有些真實的影子,再看下去,不知是否能讓自己想起一些當年不太記得的細節。
只見書中又道:“穆大家其人,是那風月功名的首榜,脂粉堆里的英雄。成日里游蜂戲蝶,尋花問柳,交盡浮罔城中俊美郎君。
自打得了岑千山這個寶貝之后,卻也不急著玷污,倒是心生一計,將其收為徒弟,好生調|教到一十八歲。耐心等到岑千山成年之禮,方小宴狐朋狗友,傳那徒兒前來伺候。
卻見那徒兒怎生模樣?銀帶黑蟒勒細腰,精實且韌;玉履金靴收勁腿,修直且長。一雙含屈帶怨眉,兩道脈脈含情目,面如寒霜勝雪,鬢似刀裁墨染,竹艷松青不勝春,剛被風流沾惹,欲拒還迎中。
穆大家飲了幾杯醇酒,又見著這般人物。心中難捱,當下借著酒勁弄人,把那俊美郎君強自送入羅帷……”
穆雪砰一聲合上了書頁,心中怦怦直跳。
左思右想,自己死于雷劫之前。小山卻確實長大成人,翩翩少年郎,陌上人如玉,引浮罔城中無數少女動了芳心。
自己在他成年禮的那一日,還真的為他辦了酒宴,請了紅蓮并年叔等幾位知交好友。酒宴上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是有。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酒后失德,干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她雙面燒紅,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再翻書頁。
只看見那一章辣手摧徒的經典曲目:
狐朋并狗友擲靈石為注,賭那位錚錚傲骨的徒弟能倔強幾時?只聽得房中初時還傳來掙扎不屈之聲,過不了半柱香,聽見有人已經軟了口氣,低聲討饒,“師尊且饒了小山這回罷。”
再細聽時,屋中已是春意漸濃,酒醇愈香,共醉不知天日是也。
可憐那岑小郎君,一顆芳心自此這般錯付。
只恨那穆大家寡情薄幸,辣手摧徒,嘗過滋味之后,便將人丟在一邊。依舊夜夜尋花問柳,今日會煙家少爺,明日遇柳家公子。竟是對已然到手的岑千山始亂終棄,不聞不問,連個名分都不曾給。
岑千山卻是癡心一片,用情至深。直至穆大家隕落身故,他肝腸寸斷,堅貞守節,苦守寒窯一百八十載,至今不悔。
是道多情總被無情負,天若有情天亦老。
嗚呼哉,悲兮?嘆兮?
穆雪看到這里,目瞪口呆,恨不能兩個巴掌拍醒自己,好讓自己回想起當年之事。
若是當真如書中所,自己合該被天雷劈死,竟是一點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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