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從陣法中出現，目光便立刻搜尋到自己，沖著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抱歉，妖獸太多，被拖住了。”

她被自己的同門師姐抱住了，透過師姐的肩膀對自己笑。笑容里有罕見的羞澀和一點甜，卻沒有任何回避，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岑千山倍受折磨的落難時刻才終于結束，新鮮的空氣通進心肺。他重新活了過來，扶著道路邊的石墻，慢慢地在地面上坐下。

各種感知又重新回歸到身軀，那個天魔的分|身十分厲害，能在遠距離之外，操控無形之手傷人臟府。他身體各處都很疼，喉嚨火辣辣地，腹部也痛得厲害。

可是這種疼痛令他感到安心。

疼痛意味著真實。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遠處那些重新迎回伙伴的人喧雜吵鬧，忙忙碌碌。

岑千山背靠著一堵墻壁坐下，耳里聽著那份熱鬧，似乎也不覺得那么刺耳難受了。

“傷得不輕呢，我給你上點藥吧。”那個心心念念的人終于走到他身邊。

那人理所當然地蹲下來，輕輕揭開他的衣領，查看他的傷勢。

先用溫熱的濕毛巾為他清除血污，又在指腹沾了膏藥，涂抹在他傷痛的脖頸上。隨著冰冷的觸感推過，火辣辣的刺痛早已被驅散了。她還湊近了，在那里輕輕吹氣。

那微涼的氣息拂過脖頸敏感的肌膚，穿心透骨，勾出了塵封多年的眷念，撫慰了傷痕累累的身心。

是了，我又和從前一般，是一個受傷了也有人管的人了。岑千山這樣想著。

……

穆雪用靈力燒開了一壺熱水，正準備提下來。

小千機一瘸一拐地過來，舉起僅剩的一只手，“我……我幫您提吧？”

穆雪把它捧了起來，查看它殘缺了的肢體，“不用，你自己都受傷了。一會忙完了，我再給你修復。保證給你修得亮閃閃的，比原來還利索。”

她順手就把小千機放在自己的肩頭，將那壺水提起來，端著向岑千山走去。

坐在穆雪的肩頭，千機的視野隨著穆雪前進的腳步而起伏，明明是第一次坐在這里，卻莫名有一種好懷念的感覺。

穆大家親吻主人那一下的時候，它也正好坐在主人的肩膀上，看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

當時，主人心底那份強烈的沖擊感，如同電流一般不可抑制地傳遞給了他。

他不明白，此刻主人為什么不跳起來，抱著穆大家轉兩個圈。

明明那樣地高興，卻只是這樣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穆大家又怎么能明白他的心意呢。

不過幸好，他還有自己。

“以前主人受傷的時候從來沒有人管過他。”千機比劃著小小的手臂對穆雪說，“他自己也不管。有時候一回到家，就倒在院子里動不了了。如果我有力氣，還能把他拖到床上去。如果我也壞了，我們兩個就只能在雪地里，躺到誰先恢復一點靈氣為止。真高興今天有你照顧他了呢。”

它轉過小小的眼睛打量穆雪，這位傳聞中的無情雪，沉默著端著水壺向前走，分辨不出是否有為自己的說辭所打動，

興奮中的千機全力運轉小小的機械大腦，竭盡全力搜尋組織出他認為此刻最恰當的說詞。

“你既然已經親了他，就應該對他負起責任。”千機細長的手臂圍成一個圈，“他辛苦了很長時間，請你多抱抱他吧。”

托著他走路的無情雪停下腳步，半晌后騰出一只手來，在它的腦袋上摸了摸，“謝謝你，你也辛苦了。”

千機的機械手臂反應慢了半拍，才伸手捂住了腦袋。

哎呀，好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好熟悉，似乎曾經被這只手摸過無數次呢。

它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著。

穆雪在岑千山的身前蹲下，遞給他一杯溫水和丹藥。

她看著岑千山接過水杯，溫順地低頭服藥。杯子握在他修長的手指中，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俊秀的眉目，那纖長的睫毛在水霧中眨了眨，避開了自己的視線，白皙的耳垂已經悄悄的紅了。

薄薄的雙嘴唇因為剛剛喝了水而顯得瀲滟有光，呼出的霧氣里帶著一點丹藥的清香，在這么近的距離里，可以清晰地看見唇齒間淡粉色的舌頭。

穆雪覺得自己的心跳在變快，

你已經嘗過他的味道，就該對他負起責任啦。

周圍的聲音很吵，大家都在忙著關注照顧受傷的同伴。岑千山背對著所有人，靠著一道凸出來的斷壁而坐，如果不特意走過來查看，只會覺得穆雪端著湯藥，在照顧剛剛從險境回來的傷員而已。

穆雪的一只手臂撐在他的身側，墻角里陰影里那雙眼眸瑩瑩有光，她緩緩靠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近到對方炙熱的呼吸吹拂到自己的肌膚上。

看著那人眼底水波蕩漾，看著那人的脖頸一路爬上嫣紅。

穆雪閉上了自己的雙眸。

給他一個真正選擇的機會。

如果他主動吻我，那么他從此就不再只是我徒弟。而是我雙修的……道侶。

穆雪閉著雙眸，耐心等待岑千山的選擇。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快到就要從胸腔跳出來的時候，

一雙冰冷的雙唇，終于微微帶著點顫抖觸碰到了她的世界。

他的動作生疏又青澀，那雙因為緊張而導致冰涼的雙唇，帶著點輕輕的顫，帶著想要瘋狂又拼盡全力的克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貼近，輕輕觸碰。

那一瞬間天空的雷聲響了，雪里春花開遍。

果然，那里的滋味比最甜的蜂蜜還要甜美，比最醇的酒還要醉人。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