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會算計,穩賺不賠的生意啊。做商人算了,修什么仙啊?”
“溫若寒九泉之下估計要被他氣死了,當年他可是把金光瑤當親信在培養的。說個秘密吧,金光瑤如今這份劍法和功夫,十之七八都是溫若寒教給他的呢。”
這些傳并非第一日流傳,然而,在過往金光瑤得勢時,它們被很好地壓制著,根本沒人當真。而在今夜,傳們卻仿佛一下子都變成了證據確鑿的事實,成為金光瑤罪行累累的磚瓦基石,用以佐證他的喪心病狂。
“如此看來,這位金某真是個可怕的人物。殺父、殺兄、殺妻、殺子、殺主、殺友、殺母……還亂|倫。”
“蘭陵金氏蠻橫霸道,金光瑤更是獨斷專行,從來不聽取旁人意見,我們早就受夠這股惡氣了。”
“他是看這些年來各家勢力都不斷擴大,實力漸長,生出了威脅感,害怕像當初岐山溫氏被傾覆那樣被推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干脆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妄想。既然如此,我們就讓他最害怕的事變成事實!”
“魏先生,金光瑤這廝手里有陰虎符,這東西可要拜托你了。”
魏無羨沒想到有人會主動來和自己說話,而且還這么熱情,微微一怔。隨即,另一位家主也道:“不錯!此道之上,無人可出夷陵老祖之右。”
“這下金光瑤踢到鐵板了,哈哈哈哈……”
魏無羨一時頗為無語。上次旁人這樣對他說話,如此吹捧奉承,已經是在十幾年前的射日之征里了。
有許多人,一定要站在某一方的對立面,才能確定自己的立場正確。此時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共同敵人,統一了戰線,有了認同感,于是紛紛開始對魏無羨示好,確認他在這邊的陣營里,也可以表現己方的寬容大度和海納百川。
雖然終于熬到有人接替他坐上百家公敵的位置了,可他并沒嘗出多少苦盡甘來的味道,更沒有什么終于被世人所接受的感動。
只在心理忍不住懷疑:“當初他們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一群人聚集在某一個地方開了一場秘密的會,然后就要圍剿亂葬崗了?”
會議結束之后,云夢江氏的宴廳也剛好準備完畢,可以入席用餐了。
然而,宴席上缺少了兩個身影。眾人奇道:“怎么少了魏無羨和含光君?”
江澄坐在首席上,問身旁那名客卿:“人呢?”
那名客卿道:“他們二位出了內廳之后去換了衣服,說是出門走走,等會兒再回來。”
江澄冷笑一聲,道:“還是老樣子,不知禮數。”
這話似乎把藍忘機也罵進去了,藍啟仁面露不快之色。頓了頓,江澄調整了顏色,客氣地道:“諸位,先行用餐吧。”
藍忘機任由魏無羨帶著,也不問去哪里,四下悠閑地走動。
蓮花塢前的碼頭上還有小攤,魏無羨走了過去,笑道:“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是對的,藍湛來來來,這個餅好吃。我請你啊!麻煩來兩個吧。”
攤主立刻喜笑顏開地用油紙包了兩個。魏無羨正要去接,忽然想起他沒錢。
藍忘機已經代替他接了過來,一手付了錢。
魏無羨道:“哎呀。不好意思,怎么總是這樣呢?好像我要請你吃什么東西,總是沒請成。”
藍忘機道:“無妨。”
魏無羨低頭咬了一口,道:“以前我在碼頭這邊要東西吃都不用付錢的,隨便吃隨便拿,過了一個月攤主自然會去找江叔叔報帳。”
藍忘機在手里圓圓的餅子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半月形,淡聲道:“你現在也不用付錢。”
魏無羨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三兩下吃完了,把油紙揉成一堆,在手里拋著玩兒,四下望望,道:“沒什么其他攤子了。以前這里不管多晚都擠滿了攤子,賣各式各樣吃的。因為蓮花塢里晚上出來吃宵夜的人不少。船也很多,不比你們那邊的彩衣鎮差。”
他道:“藍湛,你來的太晚了。沒趕上這里最好玩兒最熱鬧的時候……”
藍忘機道:“不晚。”
沉默片刻,魏無羨笑道:“當年在云深不知處上學的時候我說了好幾次要你過來玩,你都不理我。我應該再蠻橫一點,把你拖過來的。”
他道:“怎么吃得這么慢?不好吃?”
藍忘機道:“食不。”
他吃東西細嚼慢咽,如果非要說話,那就得保證口里絕對沒東西。魏無羨道:“那我不和你說話了。以為你不喜歡,還想叫你把剩下給我吃算了。”
藍忘機對攤主道:“請再來一份。”
最終,魏無羨把第三個餅都吃完了的時候,藍忘機還在慢慢啃他的第一個。魏無羨已經領著他走得離蓮花塢越來越遠了,一路上到處指東西給他看,不停地說話,對藍忘機描述小時候的自己。
他特別想把自己長大、玩耍、撒潑打滾過的地方都給藍忘機看一遍,給他講自己在這里干過的壞事、打過的架、捉過的山雞,然后再觀察藍忘機細微的表情變化,期待他的每一個反應。
魏無羨道:“藍湛!看我,看這棵樹。”
藍忘機也吃完了他的那份餅,把油紙折成一個整整齊齊的小方塊,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棵普通的樹,該有幾十年了。
魏無羨道:“我爬過這棵樹。”
藍忘機道:“方才來的路上,你每一棵樹都爬過。”
魏無羨道:“這棵不一樣嘛!這是我來蓮花塢后爬的第一棵,大半夜爬的,我師姐打著燈籠出來找我,怕我摔了在樹下接著我,可她那么細的胳膊能接住啥,還是摔斷了一條腿。”
藍忘機道:“為何半夜爬樹。”
魏無羨道:“沒有為什么。你知道的,我就喜歡半夜出來鬼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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