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百鳳山圍獵場。
成百上千名修士選定一處常年邪祟妖獸出沒之所,在規定時間內各憑所長,爭奪獵物,這便是圍獵。百鳳山山勢綿延,橫跨數里,獵物繁多,乃是三大知名獵場之一,舉辦過不少次大型圍獵。此等盛事,不光是大小世家積極參與、展現實力、招攬人才的機會,同樣也是散修與新秀揚名的機會。
百鳳山前有一片寬闊的廣場,廣場四周拔地而起數十座高高的觀獵臺,其上人頭攢動,興奮的竊竊私語之聲嗡嗡嘈雜,最安靜的自然是最高、最華麗的那座觀獵臺。臺上坐的大多數是年邁的名士與家主家眷,后排侍女們或扶華蓋,或持掌扇,前排的女眷們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獵場。
然而,待到姑蘇藍氏的騎陣出現時,這份矜持便維持不下去了。
夜獵之中,真正追趕起獵物來其實并不靠馬。然而騎術是世家子弟必習的技藝之一,在此種隆重場合,騎馬上場非但是一種禮儀的象征,騎陣更是能創造一種宏大的聲勢,煞是美觀。說穿了,就是圖個“規矩”和“好看”。藍曦臣與藍忘機端坐在兩匹雪鬃駿馬上,領著姑蘇藍氏的騎陣緩緩前行。二人皆是腰懸佩劍,背負弓箭,白衣共抹額齊飛,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塵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還干凈。藍氏雙璧真真宛若一對無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場,仿佛連空氣都沁人心脾起來。眾多女修紛紛為之傾倒,含蓄一些的只是放下了扇子,張望的姿態迫切了些,而膽大的則已經沖到觀獵臺邊緣,將早已準備好的花苞花朵朝那邊扔去,空中霎時下起一陣花雨。見到風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擲,表達傾慕之意,乃是習俗,姑蘇藍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貴天賦過人,相貌更是不俗,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藍曦臣與藍忘機更是從十三歲開始便能習以為常,二人泰然自若,向觀獵臺那邊微微頷首以示還禮,不作停留,繼續前行。
忽然,藍忘機一抬手,截住了一朵從背后擲過來的花。
他回首望去,只見身后尚未出列的云夢江氏騎陣那邊,為首的江澄不耐煩地咂了咂嘴,而他身旁一人坐在一匹黑鬃閃閃的駿馬上,胳膊肘搭在馬頭頂,正若無其事地望著一旁,與兩名身姿婀娜的女修談笑風生。
藍曦臣見藍忘機勒馬不前,道:“忘機,怎么了?”
藍忘機道:“魏嬰。”
魏無羨這才轉過臉,驚訝地道:“什么?含光君,你叫我嗎?什么事?”
藍忘機舉著那朵花,看上去臉色十分冷淡,語氣也是,道:“是不是你。”
魏無羨立刻否認:“不是我。”
他身旁兩名女修立即道:“別信他,就是他!”
魏無羨道:“你們怎么能這樣冤枉好人?我生氣了!”
那兩名女修嘻嘻哈哈笑著一扯韁繩,跑回自家方陣去了。藍忘機垂下拿著那朵花的手,搖了搖頭。江澄道:“澤蕪君含光君,不好意思,你們不要理他。”
藍曦臣笑道:“無妨。魏公子贈花之心意,我代忘機謝過。”
待他們挾著一路紛紛香風花雨緩緩走遠,江澄看了看觀獵臺上揮成一片五顏六色絹海的手帕,對魏無羨道:“她們扔,你跟著扔什么?”
魏無羨道:“看他好看,扔兩朵不行啊?”
江澄嗤之以鼻:“你幾歲了,什么身份還玩兒這種把戲。”
魏無羨看他道:“你也想要嗎?地上還有很多,我撿給你?”說著作勢彎腰,江澄道:“滾!”
正在這時,金光瑤的聲音在廣場上空響起:“清河聶氏騎陣入場!”
聶明i極高,站立時便給人極大壓迫感,騎在馬上更有一種俯瞰全場的迫人威勢,觀獵臺上的嘈雜霎時小了許多。在世家榜榜上有名的男子出場時,幾乎都免不了要被砸一頭一臉的花雨,排名第七的聶明i則是個例外。若說藍忘機是冷中帶冰,如霜勝雪,聶明i則是冷中帶火,仿佛隨時會怒氣騰騰地灼燒起來,更讓人不敢輕易招惹。因此,即便胸口怦怦狂跳的姑娘們手里已經攥牢了汗津津的花朵,卻怎么也不敢擲出去,生怕惱了他,反手就是一刀劈垮整座觀獵臺。不過崇拜赤鋒尊的男修助陣不少,歡呼聲反倒格外震耳欲聾。而聶明i身旁的聶懷桑今日依舊是穿得考究無比,懸刀佩環,紙扇輕搖,乍看好一個濁世佳公子,然而誰都知道,他那把刀根本不會有什么拔出來的機會,待會兒多半也只會在百鳳山里逛逛看看風景而已。
清河聶氏之后,便是云夢江氏了。
魏無羨與江澄策馬登場,剎那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花雨,砸得江澄臉色發黑,魏無羨卻沐浴其中,甚為愜意,沖最高的那座觀獵臺上揮了揮手。臺上最好的位置是蘭陵金氏金夫人的,坐在她身旁的便是江厭離。此前金夫人一直牽著她的手,神色憐愛地與她說話。江厭離平素都是一副不咸不淡不顯眼的形容,低眉順目,這時看到兩個弟弟與她招呼,面上卻陡然燦爛起來。她放下扇子,對金夫人靦腆地說了兩句,走到看臺邊,朝他們擲了兩朵花。
擲這一下花了她最大的力氣,魏無羨和江澄一瞬間還有些擔心她掉下來,見江厭離站穩,這才放心,二人揚手輕松接住,皆是微微一笑,將淡紫色的花朵別在心口,這才繼續前行。四周不少女子對江厭離報以羨艷的目光,她低著頭又回金夫人身邊去了。正在此時,一排白底金紋的修士帶著輕甲坐在高頭大馬上沖了出來。為首最前的一人眉目俊朗,身披護甲,自然是家主金光善。
金夫人趕緊拍拍江厭離的肩,牽著她的手又拖到看臺邊,給她指下面蘭陵金氏的騎陣。
嘶鳴聲聲中,忽然一馬當先,在廣場上跑了一圈,猛地勒住。馬上之人身姿瀟灑,白衣若雪,眉目比眉間一點朱砂更為明俊奪目,挽弓姿勢英氣逼人,登時掀起觀獵臺上一陣狂潮。那人有意無意掃過觀獵臺那邊,雖然極力繃著臉孔,眼角眉梢卻有藏不住的傲色流露出。
魏無羨嗤了一聲,在馬上笑個半死:“我真是服了他,跟只花孔雀似的。”
江澄道:“你收斂點,姐姐還在觀獵臺看。”
魏無羨道:“你放心,只要他別又把師姐弄哭,我懶得理。你就不應該帶她來。”
江澄道:“蘭陵金氏力邀,拉不下面子。”
魏無羨道:“我看是金夫人力邀吧。她待會兒肯定會想辦法把師姐跟那個男公主攛掇到一塊兒去的。”
說著,金子軒已策馬奔至靶場之前。這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關卡,入山參與圍獵者要在規定距離外射中一只才能取得入場資格。箭靶有七圈,分別對應七條入場山道,箭落處距離紅心越近,對應的山道便地利越佳。金子軒速度分毫不緩,反手拔出一只羽箭,拉弓一射,正中紅心。觀獵臺四面一片歡呼。
見金子軒大出風頭,魏無羨與江澄臉上卻無甚波動。忽然,不遠處傳來重重一聲哼,一人高聲道:“在場哪個誰不服氣,盡管都來試試能不能比子軒射得更好!”
這人高大俊朗,膚色微黑,嗓門嘹亮,乃是金光善的侄子,金子軒的平輩堂兄金子勛。此前金麟臺開辦花宴之事,魏無羨與金子軒有過爭執,他記了這個仇,現在便過來挑釁。魏無羨微微一笑,金子勛見他不應答,面露得意之色。而等云夢江氏的騎陣也行至靶場之前,魏無羨對正在馬上搭箭試弓的藍氏雙璧道:“藍湛,幫個忙?”
藍忘機掃他一眼,不語。江澄道:“你又要做什么?”
藍忘機道:“何事。”
魏無羨道:“借你抹額用用?”
聞,藍忘機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藍曦臣則笑了起來,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藍忘機卻道:“兄長,不必多。”
藍曦臣道:“好罷。”
江澄簡直想把魏無羨一巴掌從馬上拍下去。這廝分明知道藍忘機肯定不會借,偏偏還要問,簡直無聊生事,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發誓他會這么干的。他道:“你要抹額做什么?上吊自殺嗎?我借你根腰帶不用謝。”
魏無羨一邊解下手上護腕的黑帶,一邊道:“腰帶你留著吧,沒有抹額也不要你那玩意兒。”
江澄道:“你——”
話音未落,魏無羨迅速將黑帶系在目上蒙住了雙眼,搭弦、拉弓、放箭——命中!
這一連串動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電光火石,旁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么,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靶上紅心便被穿了個透心涼。靜默片刻,四面八方這才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比方才為金子軒掀起的更加狂熱。
魏無羨唇角微勾,將長弓在手里轉了兩轉,往后一拋。那頭金子勛見他這下風頭比蘭陵金氏更大了,重重一哼,面上心上都不是滋味,又道:“不過是開場箭而已,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你現在蒙著眼,有本事你整場圍獵都蒙著眼?待會兒百鳳山上見真章,分勝負!”
魏無羨道:“好啊?”
金子勛一揮手,下令道:“走!”
他手下的修士趕緊策馬往前猛沖,想要率先沖入,占領先機,迅速將品級高的獵物一網打盡。金光善見自家騎陣訓練有素,甚為得意,見魏無羨和江澄仍坐在馬上,笑道:“江宗主,魏公子,怎么,你們還不入山嗎?當心子勛把獵物都搶光了啊。”
魏無羨道:“不急。他搶不走。”
旁人皆是一怔,金光善正在思索“搶不走”是什么意思,卻見魏無羨翻身下馬,對江澄道:“你先走。”
江澄道:“你悠著點,差不多就行了。”
魏無羨擺擺手,江澄一勒韁繩,率云夢江氏眾人馳騁而去。
魏無羨則蒙著雙眼,負著雙手,不疾不徐地朝百鳳山山道前行,仿佛不是來參與圍獵,而是在自家閑庭信步。
眾人心中疑惑,難不成他還真打算整場夜獵都不把覆眼的黑帶取下來了?這樣還能怎么參加圍獵?
面面相覷,終是覺得事不關己,樂得看戲,各自出發。
而魏無羨獨行許久,終于在百鳳山深山內找到了一個很適合休息的地方。
一根極為粗壯樹枝,從更為粗壯的樹干上橫著生長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魏無羨在枯皺的樹皮上拍了兩把,感覺甚為結實,輕輕巧巧地躍了上去。
觀獵臺的喧囂之聲早已被阻絕在山林之外,魏無羨靠在樹上,黑布之下的雙眼瞇起。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在他臉上。
他舉起陳情,唇中送氣,手指輕撫。清越的笛聲飛鳥一般沖向天際,在山林中傳得悠遠綿長。
魏無羨一邊吹著笛子,一邊垂下了一條腿,輕輕晃蕩。靴子的足尖掃過樹下的野草,被碧青草葉上的晨露沾濕了也不在意。
一曲畢,魏無羨抱起雙手,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靠在樹上。笛子插在懷中,而那朵花還別在他心口,散發著一縷略帶涼意的幽香。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就快睡著了的時候,忽地一動,清醒了過來。
有人走近。
不過這人身上并無殺意,因此他仍是歪在樹上懶得起來,連蒙眼的黑帶也懶得摘,只是歪了歪頭。
半晌,沒聽到對方說話,魏無羨忍不住主動開口,道:“你是來參加圍獵的?”
對方不應。
魏無羨道:“你在我這附近可獵不到什么東西。”
對方依舊一語不發,但朝他走近了幾步。
魏無羨倒來了點精神,普通的修士瞧了他都有幾分忌憚,就算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怎么敢靠近他,遑論是單獨相處,而且還靠的這么近了。若不是這人身上不帶半點殺氣,魏無羨還真覺得對方像是不懷好意。他微微直起身子,側首望著對方站立的方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剛想說點什么,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魏無羨被推得背部砸在樹上,右手剛要扯下蒙眼的黑帶,立即被來人擰住了手腕,勁道不小,一掙居然掙不開,可是仍然沒有殺意。魏無羨左袖微動正要抖落符咒,卻被對方覺察意圖,依樣擒住,按著他兩手壓到樹上,動作極其強硬。魏無羨提起一腳正要踹出,忽覺唇上一溫,當場怔住了。
這觸感陌生而異樣,濕潤又溫熱。魏無羨一開始根本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腦子里一片空白,待到他反應過來,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個人,正扣著他的手腕,把他壓在樹上親吻。
他猛地掙了一下,想強掙出來扯下黑帶,但一掙居然沒掙脫。本欲再動,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親他的人,好像,正在輕輕顫抖。
魏無羨一下子就掙不動了。
他心道:“看樣子這姑娘力氣不小,人卻又怕又羞啊?緊張成這個樣子了。”否則也不會趁這個時候來偷襲他了,該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敢做這種事的。況且對方看來修為不弱,那自尊之心必然也更強了。萬一他貿然扯下黑帶把對方看到了,這姑娘該有多不好意思多難堪?
四片薄薄的唇瓣輾轉反側,小心翼翼,難舍難分。魏無羨還沒決定好到底該怎么辦,纏綿的唇齒卻忽然變得兇悍起來,魏無羨的牙關沒咬緊,被對方侵入,一下子變得毫無招架之力。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想扭過頭去,對方卻捏著他的臉把他強行扭了回來。唇舌翻攪間,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對方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廝磨片刻,戀戀不舍地離開后,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魏無羨被親得渾身發軟,靠在樹上好一會兒,手臂才涌上些許力氣。
他舉手猛地扯下黑帶,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一痛,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四周都是空蕩蕩的,灌木,老樹,野草,枯藤,哪里有什么第二個人?
魏無羨還有些恍恍惚惚,在樹枝上坐了一會兒,跳下來時,腳底竟是一陣發虛,甚至頭重腳輕。
他連忙扶住樹干,心中暗罵自己沒用,竟被人親到腿軟站不穩。抬頭四下環望,半點人跡也沒有。方才那一幕,仿佛一個荒唐又香艷的白日夢,教魏無羨忍不住想起那些山精鬼怪的傳說。
可他能確定,那絕不是什么山精鬼怪,必定是人。
他回想起方才的滋味,一陣虛無縹緲的癢意直爬到心尖。魏無羨右手撫上心口,卻發現原先別在這里的花不見了。
他在地上搜索一番,也沒有。總不至于憑空消失了。
魏無羨怔了好一會兒,無意識碰了碰嘴唇,半晌,憋出一句:“豈有此理……這可是我的……”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影,魏無羨滿心哭笑不得,心知對方多半是有意躲著他,不會再出來了,只得放棄尋找,在山林中胡亂走了起來。走了一陣,忽聽前方一聲重擊,魏無羨抬頭一看,前方那個頎長的白衣人影,不是藍忘機又是誰?
可這人分明是藍忘機,做出的事情卻不像是藍忘機。魏無羨看到他的時候,他正一拳打在樹上,生生打折了這棵樹。
魏無羨奇怪,道:“藍湛!你在干什么?”
那人猛地轉身,果然是藍忘機。但此時的他眼中竟有輕微血絲浮現,神色稱得上可怖。魏無羨看得一愣,道:“哇,好嚇人。”
藍忘機厲聲道:“你走!”
魏無羨道:“我剛來你就讓我走,至于這么討厭我嗎?”
藍忘機道:“離我遠點!”
除了當年在屠戮玄武洞底那幾天,魏無羨還是第一次看到藍忘機這般失態。可那時情況特殊,尚能理解,如今好端端的卻又為什么這副模樣?
魏無羨后退了一步,離他“遠了點”,依舊追問道:“喂,藍湛,你怎么了?沒事吧?有事就說啊?”
藍忘機不去直視他,拔出避塵,幾道藍光劃過,周圍樹木被劍氣橫掃,片刻之后,轟然倒塌。
握劍靜立一陣,五指收緊,骨節用力到發白,似是稍稍平靜下來了,他忽然又望過來,死死盯著魏無羨。
魏無羨一陣莫名。他眼睛被黑帶蒙了一個時辰多,陽光對他而仍是有些炫目,除掉黑帶后眼中一直淚意上涌,唇瓣也微微紅腫,魏無羨覺得此刻自己的模樣一定不能看,被他盯得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道:“藍湛?”
“……”
藍忘機道:“沒事。”
錚的一聲,還劍入鞘,藍忘機轉身走去。魏無羨仍是覺得他不對勁,想了想,為防萬一還是跟了上去。使了個擒拿想抓他脈,藍忘機側身避過,冷冷看著他。魏無羨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你剛才太奇怪了。真的不是中了毒或者在夜獵里出了什么意外?”
藍忘機道:“沒有。”
看他神色終于恢復正常,大抵確實沒事,魏無羨這才放下心來,雖奇怪到底怎么回事,但過多干涉也不好,于是閑扯了幾句。藍忘機先開始不說話,后來總算也簡短地回復了幾個字。
魏無羨唇上殘留的幾分熱感和腫脹感一直在提醒他,他方才失掉了他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給人家親得目眩神馳,而他居然連對方是誰、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這真是豈有此理。
魏無羨悠悠嘆了口氣,忽然道:“藍湛,你親過人沒有?”
若是江澄在這里,聽見他問這種輕浮無聊的問題,一定立刻對他抱以老拳。
藍忘機也忽然頓住腳步,聲音冷得有點僵硬,道:“你問這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