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出頭,太陽雖不及正午那般猛烈,卻仍顯刺眼。
巷子外的氣味也不太好聞,陳駿文沒讓桑稚跟他傻站在這。他往四周看了眼,干脆帶她到附近的一個小攤位上,買了兩串冰糖草莓。
兩人找了個陰涼處,一人捧著一串咬。
怕桑稚覺得尷尬,陳駿文主動跟她聊起天:“這附近有點亂,以后你沒事不要過來這邊。”
桑稚乖乖道:“知道了。”
“本來錢飛也要過來的。”陳駿文說,“你記得吧,那個胖胖的哥哥。不過他今天有事兒,就沒過來。”
桑稚不喜歡吃上面的糖紙,一點點的撕掉:“記得。暑假的時候,我哥帶我和他吃過飯。”
陳駿文:“啊?那可能那個時候我已經回家去了,所以就沒去。”
桑稚點點頭:“嘉許哥也去了。”
“啊?老許啊?”陳駿文突然想起了什么,“誒,對。他放假不回家。”
桑稚一頓,猶疑道:“為什么呀?”
陳駿文也不大清楚,撓撓頭:“可能就懶得回去吧,加上小學期什么的,假期也沒剩什么時間了。”
“噢。”
“不過他偶爾還是會回去。”陳駿文想了想,“基本都是小假期回去。比如上個學期,清明的時候他好像就回去了?長假就沒見他回家。”
桑稚小聲問:“新年也不回嗎?”
“是啊。”陳駿文說,“不過這事兒還算正常吧,我們學校還挺多人新年不回家的,學校也會弄年夜飯。留校過年的還有紅包。”
桑稚咬破外邊那層冰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晌,她沒再繼續問,換了個話題:“哥哥,我哥他們在里面會做什么?”
“啊?”
“會打架嗎?”
“如果是男的可能會。”陳駿文摸了摸下巴,“但你剛剛說那些人是女生的話,唔……那可能就講講道理?”
此時此刻,巷子內。
因為道路狹窄,往上都是樓層凸出來的窗臺,陽光被遮擋了大半。光線明顯比外頭暗了不少,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聽到段嘉許的話,桑延的眼瞼動了動,看了過去。
紅頭發女生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警惕地退后兩步,開始裝傻:“什么啊?我不認識你們。”
說完之后,她朝旁邊兩個女生使了使眼色。
“沒事兒,我認得你們就好。”桑延輕抬眉眼,哂笑道,“是你昨天拿了我妹二十塊錢是吧,還拿煙頭燙她?”
“什么燙她!”紅頭發女生的音量拔高,“我就拿了她二十塊錢,別的什么也沒干好嗎?別冤枉我!二十塊錢而已,要我就還給你們唄。”
“二十塊錢而已?”桑延的臉上毫無笑意,“同學,別說二十塊錢,就算你只搶了我妹兩塊錢,這筆賬我都得跟你算。”
紅頭發女生的火氣明顯上來了,但也沒犟,緊抿著唇從口袋里翻出錢,沉默遞到桑延面前。
桑延沒動。
段嘉許掃了眼她們衣服上的校徽:“職中的?沒成年吧?”
“這年齡不在學校里好好學習,在這里干什么呢?”桑延淡淡嘲諷,“打算一輩子干這個?”
“拿了錢就滾啊。”紅頭發女生的臉色一變,“我怎么樣關你屁事。”
段嘉許低著眼,又抽了口煙,嘴里緩緩吐著煙霧,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抬腳走到女生的面前,長睫一抬,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無聲的注視。
他的眼形內勾外翹,天生帶情,盯著人的時候,就像是在放電。此刻不帶任何溫度,莫名顯得瘆人。
紅頭發女生的心臟提了起來,害怕到終于發起了火:“干什么啊!你們煩不煩!我不是說還給你們嗎!”
旁邊有個女生拉住她:“我們快走吧……”
下一刻,段嘉許忽然抬起夾著煙的手。
想著桑稚的那句“拍了拍我的臉”,他稍稍挑眉,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湊近紅頭發女生的臉,喃喃猜測:“昨天這么拍的?”
“……”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朝她襲來。
盯著他手上那根還染著紅光的煙,紅頭發女生握緊拳頭,沒敢動,眼眶漸漸紅了。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長得極為漂亮的男人,本質上就是個惡魔。明明是在笑,看起來卻比旁邊那個嘴毒帶著戾氣的男人還要可怕。
煙頭在距離她兩厘米的位置停下。
段嘉許的手沒觸碰到她的臉,指尖點了兩下,有煙灰落到她的衣服上,燙出一個淺淺的痕跡。他慢條斯理地直起身,語氣斯文溫和:“嚇到你了?”
“……”
紅頭發女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還別說,”段嘉許笑,“好像是挺嚇人的?”
出巷子的路上。
桑延雙手插兜,跟在段嘉許的后面,閑閑道:“兄弟,你最近嚇人可真有一套,我看了都害怕。”
段嘉許挑眉:“是嗎。”
“聽過那個成語沒?”桑延說,“笑里藏西瓜刀。”
“……”
“還有,”桑延想起個事兒,嗤了聲,“我妹怎么就成你家小孩了?按你這么算,你他媽不就成我爸了嗎?”
段嘉許漫不經心道:“行啊。”
“……”
“我不介意。”
“滾。”
兩人走出巷子,在不遠處的小攤位旁看到陳駿文和桑稚。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并排站在一塊,捧著一串紅艷艷的冰糖草莓。
桑稚的目光時不時往巷口的方向看,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兩個。她剛吞了一大顆草莓進嘴里,此時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倒是陳駿文先開了口:“見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