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的聲音很溫柔,他身后緩緩墜下的落日也很溫柔,傍晚清淺吹過的涼風(fēng)依然很溫柔。
溫柔到剛剛還一身炸毛的簡松意,莫名地就蔫兒了下去。
軟軟的,紅了點兒耳尖。
他說的“哄哄”明明不是這樣的,也不是這個意思,怎么到了這個人嘴里,就哪兒哪兒都不對味兒了呢。
“哄哄”這兩個字,自己說著的時候,爺們兒又漢子,柏淮一說,怎么自己就沒了脾氣。
一邊沒了脾氣,一邊又要立住自己暴躁的人設(shè),只能扔了一個自認為酷斃了的白眼:“誰他媽要抱你,兩個大老爺們兒抱來抱去,你也不怕把剛吃的肉給吐出來。”
說完轉(zhuǎn)身就往下走。
柏淮在他身后,忍不住輕笑:“你說你這人怎么翻臉不認人呢?我就去上個廁所,你突然沖上來把我罵一頓,說讓我給你哄哄,我讓你哄,結(jié)果你又不哄了,怎么這么難伺候?小賴皮?”
簡松意沒忍住,回過頭,一臉兇巴巴:“你要真是去上個廁所,我能跑過來叭叭一頓?”
“我不是真去上廁所,我還能怎么樣?我書包還在座位上呢。”
簡松意愣住了。
對啊。
柏淮書包還他媽在座位上呢。
想到自己剛才那一頓沒頭沒腦自我感動的嗶嗶,簡松意突然就紅到了脖子根兒,恨不得現(xiàn)在就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自己最近真的越來越?jīng)_動,越來越不理智了,都是被柏淮給氣的,果然,還是不應(yīng)該和他做朋友。
對,不和他做朋友了,他不配,說好了這輩子都不和柏淮好的,就因為一支抑制劑,幾次小幫忙,幾個小細節(jié),自己居然就原諒了他?
簡松意“呵”了一聲,準備出中傷柏淮。
柏淮卻又溫聲道:“但是你說的都是對的,我確實心里有點兒不舒服,但也就一點兒,沒你想的那么嚴重。我當時去北城,是我的不對,但其實也不是因為這事兒,至于到底是因為什么,以后我會告訴你的,至于以后是多久的以后,要看你自己的表現(xiàn)。”
簡松意心情這才緩過來一些,輕嗤一聲:“誰稀罕知道似的。”
這么說著,往下走的腳步卻不由自主放慢了。
柏淮不緊不慢地在后面跟著:“你放心,這事兒在我心里真的早就過去了,那天和王海也算不上吵架,就是他情緒有點激動。我如果心里真的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我就不會回來了,我回來了,就說明真的什么事兒都沒有了,你也不用擔心我。”
“誰擔心你了,可別自作多情。”
“行,剛才急赤白咧的人反正不是我。”
“我這叫夠兄弟,講義氣,今天換成陸淇風(fēng),周洛,徐嘉行和楊岳,我都會這樣,您可千萬別抬舉自己。”
簡松意說著說著,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過了身。
柏淮差點被撞了個滿懷,挑眉:“干嘛?還真打算抱抱我,哄哄我?”
簡松意冷酷:“滾。我們倆是出來上廁所的,在樓梯上嗶嗶半天就回去,是想讓楊岳覺得我們隨地大小便嗎?”
“行叭,就是手牽手上廁所有種讓我夢回幼兒園的感覺。”
“滾。”
“你才滾,這他媽是男a廁所,你滾到隔壁男o廁所去。”
“我平時在學(xué)校也是去的男a廁所啊,反正都有隔板,怕什么?你是不是怕被我比下去?”
“......”
柏淮覺得這人真有本事,前一秒能把自己撩得心軟又心疼,恨不得馬上摁住他表白,后一秒就能把自己氣得心肌梗塞,恨不得把他腦袋挖出來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斷情絕愛直男丹。
他忍無可忍,把簡松意拎出了男a廁所,塞進了男o廁所。
然后長嘆一口氣,他一個頂級alpha怕比這個?比這個他能輸?
笑話。
以后真得好好教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做個人。
坐在空地那頭的大圓桌上的另外五個人,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酒,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樓梯上兩個大帥比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直到他們消失在廁所盡頭,俞子國才意猶未盡道:“我仿佛在看情深深雨蒙蒙,渣男柏書桓和暴躁簡依萍,你們說我是寫個萊昂納多和宋小寶的同人文好,還是寫個雙a版情深深雨蒙蒙同人文好?”
徐嘉行拍了一下俞子國的后腦殼:“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松哥和柏爺,那是死對頭,第一第二,不死不休,你別整天瞎琢磨些有的沒的,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楊岳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再這么拉郎拉下去,你哥哥我也保不住你。”
陸淇風(fēng)抿了一口酒,冷呵一聲:“俞子國保不保得住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楊岳你很危險。”
楊岳:“臥槽?又關(guān)我什么事兒?你們是不是都看我脾氣好,好欺負?”
陸淇風(fēng)把手里空了的易拉罐捏癟,淡淡問道:“我就問你,這家兩個兒子,是不是一個叫王山,一個叫王海,雙胞胎,王山在一中出事后,學(xué)校為了息事寧人,才破格錄取了王海。”
“我去,這你都知道?”
陸淇風(fēng)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長,所以關(guān)于這起案子,他大概了解一些:“那你知不知道王山當時跳樓的原因是因為校園霸凌?”
“......”
“你又知不知道當時整個一中,柏淮是唯一一個照顧王山的人。結(jié)果出事那天,柏淮請假外出,回來的時候晚了,就剛剛好看見了王山從六樓跳下來,還正好摔到了他面前。”
“......”
“那時候柏淮還沒滿十四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學(xué)在自己面前摔得血肉模糊。”
“......”
“而且我聽我一中的朋友說,當時王山搶救回來后,柏淮和其他同學(xué)去看他,王山給柏淮說,他恨他。”
“為什么呀?柏淮有什么錯?柏淮不是對他很好嗎?”
“對啊,柏淮對他很好,但王山覺得如果柏淮那天不請假外出,他就不會出事,而且王山這個人......嗯,怎么說呢,很偏激,這兒有點不太正常。”
陸淇風(fēng)說著,手指敲了敲自己腦袋。
“不過說法是這么個說法,中間肯定還有其他什么隱情,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這事兒很快就壓下去了,柏淮也轉(zhuǎn)學(xué)了,一中的人都閉口不提,你們不知道很正常。”
陸淇風(fēng)把手里的易拉罐轉(zhuǎn)了個圈,“說實話,我要是柏淮那種大少爺,對一個精培生還挺好的,結(jié)果那人從我跟前跳樓跳下來摔殘了,完了還恨我怪我,我能當場自閉。所以柏淮回來的時候我特別驚訝,他還能這么正常,我就更驚訝了。”
他還沒說完,周洛就狠狠戳了他腰窩一下,他才驚覺俞子國還在,一時間抱歉至極,想解釋又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