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松意到北城的時候,北城正下著暴雨,電閃雷鳴,雨勢傾盆,整座城市陷入一種灰蒙蒙的繁華。
他穿著短袖,覺得有些冷。
看了一眼手機,柏淮還是沒有回消息,他一邊一邊刷新著聊天界面,焦急地等待著出租。
等終于排到他,立馬熟門熟路地報出了一個地址,似乎是他常去的地方。
其實他從來沒去過。
只是這個地址最開存在于柏淮姑姑和他的聊天記錄,后來存在于聊天記錄收藏,再后來被寫在筆記本上鎖在柜子里,到了最后他就記得很熟了。
那三年,他翻來覆去地默念這個地址,他一直想去找,卻始終沒敢走近,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意,所以只能懵懂地膽怯著。
而如今,他終于可以毫不猶豫無所顧忌地來到這里,來找他想念擔憂和喜歡的那個人。
雨下得格外大,簡松意從下車到保安亭跑得這一小截兒路就被淋了個透濕。
他頭發又長長了,烏黑蓬松的頭發耷下,淌著水珠,沿著白皙的面容滑落,最后順著下頜骨砸在了鎖骨上,黑色的t恤也被打濕,貼在身上,勾出少年單薄的身形,看上去格外清瘦,惹人憐愛。
他甩了甩頭發,水珠四落,然后朝保安亭的大叔露出一個討人喜歡的笑:“哥哥,我來找朋友,你能讓我進去嗎?”
水珠氤氳著他漂亮的五官,好看極了。
年近五十歲的“哥哥”覺得自己很久沒見過這么討人喜歡的少年了,但是討人喜歡歸討人喜歡,工作是另外一回事兒。
于是搖了搖頭:“不行,必須有門禁卡才行,或者讓你朋友來接你。”
柏寒名下的房產都過于高檔,高檔的壞處就是管得嚴,簡松意也不好為難保安大哥,只能乖乖地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柏淮的電話。
風吹得有些狂,小區里的樹都東歪西倒似乎隨時都會斷裂,這么一吹,濕透的衣服貼在背上,難受不說,主要是冷得發慌,簡松意搓了搓胳膊,繼續打著電話,倒也不覺得等待著急,就是很擔心柏淮。
他很后悔自己沒有逼著柏淮在走之前完全標記自己。
因為聽說完全標記后的ao情侶之間,會有很強的歸屬感依賴感和心理聯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空落落的,一無所知。
簡松意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聽著一聲一聲忙音,心里慌亂委屈,甚至打算再不接就報警。
好在就在他決定報警的前一秒,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聽上去很疲憊,卻始終很溫柔:“寶貝兒,怎么啦。”
就那么一瞬,就那么短短一句話,聽得簡松意鼻頭有點酸。
“保安大哥不讓我進小區,你能來接接我嗎,雨好大呀。”他想假裝得云淡風輕,卻在不自覺之間流露出了委屈的撒嬌。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一秒,立馬說道:“乖,站在那兒別動,我馬上來接你。”
“嗯,我在一號門。”
“好。別掛電話,不然我不放心。”
“嗯。”
簡松意握著手機,聽見電話那頭衣料窸窣的聲音,還有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然后背景變成了嘈雜的雨聲。
柏淮應該是已經下了樓。
“怎么突然來了?”
“早上找不到你。”
電話那頭似乎很自責,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昨晚太難受,一晚上沒睡,早上才瞇過去,沒注意手機沒電了,對不起。”
“我沒怪你。我就是......”簡松意咬了咬唇,把眼角的潮氣逼了回去,“我就是有點兒想你了。”
他一直不承認自己想柏淮,每次柏淮問,他都是很傲嬌很酷的說,才不想你,誰想你,你可別自戀了。
所以聽到這一句想你,柏淮都心疼死了,難以想象是多濃的情緒,才能讓簡松意這樣的傲嬌性子,主動說出一句想你。
他飛快地往簡松意在的地方走去,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擱。
簡松意看見了他,撐著傘,從暴雨里走來。
他的步履一點也不從容,素來冷淡好看的眉眼也全是心疼焦急。
簡松意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站在原地,勾了勾書包帶子,輕輕叫了一聲:“柏淮。”
然后下一秒就被緊緊摟進了一個干燥溫暖的懷抱。
“簡松意,你是傻子嗎。”
“我不是,我就是想你。”
一動不動地被抱著,被罵傻子也沒有炸毛,就是乖乖地被抱著,聲音有些委屈。
好乖。
可是柏淮寧愿他炸起毛罵自己幾句,打自己幾拳,也不要這么乖,乖得他心抽起來疼。
柏淮本來就在情緒最敏感的時期,心里這么一疼,眼眶竟然有點紅,把簡松意的腦袋摁進自己的肩窩里,低下頭,蹭了蹭他濕漉漉的腦袋:“我們先回家。”
“嗯。”
簡松意被柏淮緊緊摟在懷里,一路帶回了家。
風雨很大,簡松意卻沒有再淋濕,只有柏淮濕了半邊肩頭。
到了家,柏淮也沒有像簡松意想象的那樣,會來一個小別勝新婚后的激吻,而只是把簡松意推進浴室,放好熱水:“先洗澡,別感冒了。”
簡松意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
柏淮敲了敲門:“我給你送衣服進來。”
“哦,進來吧。”
以前柏淮也幫簡松意送過衣服,然后送著送著兩個人就會在浴室里鬧起來。
有的人真的很畜生。
簡松意想到這兒臉有點紅,背過了身子,聽見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居然有些緊張和期待。
“衣服放架子上了。”
“嗯。”
簡短一個字后,就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簡松意愣了愣,然后轉過身,發現浴室里已然沒有了人影。
心里頓時又羞又氣。
草,柏淮那個畜生,看到自己這么勾人的背影后居然就這么走了?!
算了,不生氣,他生病了,所以可能有點不太行,正常,不怪他。
簡松意不承認是自己的背影沒有魅力了,但還是有些喪氣。
而門外的柏淮,已經走進了另一個浴室,脫掉衣服,打開了淋浴頭,然后任憑冷水從頭淋下,試圖澆滅身下的火氣。
卻怎么澆都澆不滅,一閉眼,全是他的小omega惹人疼的樣子。
他覺得簡松意大概就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明明知道自己舍不得要他,偏偏還要在這個時候來,來就算了,還這么乖,這么惹人疼
他的簡松意,實在太乖了。
只是他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怎么腰看上去又細了些。
這么細,到時候能受得住嗎。
柏淮想到這兒,立馬晃了晃腦袋,然后調大了淋浴頭,深深呼了一口氣。
真是要瘋了。
他已經這么瘋了整整一夜了,他不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自控力,能不能撐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