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睿的動作僵了,之前陰翳的表情也隨之消散,他哼了一聲放開手,姚真甚至沒怎么整理皺成一團的領子就轉過身面向賀佑欽,看到賀佑欽不同以往的形象,他的眼神微微一動,開口卻說,“賀先生,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好啊。”賀佑欽聳了聳肩肩膀,做了個請的姿勢。
郭睿瞪他一眼,卻只叫一聲他的名字,“佑欽……”憑兩個人多年的交情默契,這就足夠表達他的意思了。
“放心,沒事,我有分寸。”賀佑欽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郭睿當然不可能完全放心,但也不愿意一直像老母雞一樣護著賀佑欽,這家伙二十五歲了,經歷了跟厲容銳的事情已經變了不少,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時時刻刻盯著他,郭睿沒再反對。
姚真跟著賀佑欽去了給客人準備的休息室。
臨走的時候郭睿瞪了他一眼,那一眼滿含警告之意,并不是郭少平時的裝腔作勢,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警告,其認真的程度讓姚真也為之側目。
可惜,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不能在厲總出事的時候放開賀佑欽。
他只希望賀佑欽這樣的朋友多幾個才更好。
“你執意要見我,是為了厲容銳的事情?”賀佑欽靠在沙發上,翹著腿,姿勢非常地隨意,與他這身打扮倒是相得益彰。
姚真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隱約覺得如今的賀佑欽似乎和他印象中的有些差別。
“是,的確是為了厲總的事情。”
賀佑欽輕笑了一聲,“我以為我們已經離婚了。”說到離婚兩個字的時候,賀佑欽的語調有些奇怪,姚真曾經見識過賀佑欽追求厲總時的樣子,對他的用情程度也有幾分了解,只當賀佑欽用這樣陌生的語氣說他跟厲總的關系是不想提起傷心事。
“不,您雖然簽好了離婚協議書,但文件并沒有提交上去。”
“也就是說,婚姻仍然是有效的?”
“是的。”姚真觀察著賀佑欽的表情,他以為賀佑欽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會很高興,最不想離婚的難道不是他?只是,賀佑欽的臉上雖然在笑,他卻看不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讓他想起曾經在談判桌上遇上的最難纏的對手。
姚真的態度漸漸慎重起來。
“那么,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不,我還有個請求。”
“哦?”賀佑欽微微側了側頭,修長的食指微微彎起,扣了扣沙發扶手,卻沒有把話接下去,仿佛真的只是單純地表示疑惑。
姚真的唇緊緊抿著,似乎不知不覺就被人掌握了談判的節奏,他不得不說出這次來意,以一種在他看來太過直接的方式,“我想請您代替厲總接替厲豐總經理一職,在他昏迷期間。”原本想好的以情動人的一招胎死腹中。
賀佑欽低聲笑了起來,“你一副我一定會答應的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才好,姚秘書對吧,厲總能有你這么個得力助手,很幸運。”
姚真不自覺地微微攏眉,他的臉上極少出現刻板以外的表情,這樣細微的攏眉出現在他臉上已經非常難得,足以說明困擾他的事情有多么難纏。
此時此刻的賀佑欽根本不像他從前認識的那一個。
在姚真的印象里,曾經的賀佑欽給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提起厲總時的眼神,那是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似乎只要接觸到與厲總有關的事情,賀佑欽的表情就會變得與平常不同,姚真最開始以為賀佑欽對厲總是一種迷戀,病態的迷戀,因此,無論厲總如何拒絕他,冷淡地對待他,他都依然故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放棄,正因為太過熱烈太過直接,賀佑欽的行為反而讓他們無法產生好感,而袁竟惟不動聲色的溫柔,平靜如水的體貼就更加難得,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姚真以為,賀佑欽真的會一直執著下去,哪怕他收到了厲總寄過去的離婚協議書也不會輕易放手,誰知道他竟然會接到對方寄回來的簽好的文件,當時姚真就覺得奇怪,雖然把消息轉達給了厲總,卻并沒有馬上去辦這件事情。
直到厲總突然發生意外,賀佑欽卻沒有像他所想的沖到醫院寸步不離,姚真才確定有些事情已經開始產生變化。
厲豐不能無主,雖然短時間內不會出什么大亂子,可一旦厲總長時間不醒來,無法坐鎮厲豐,厲家的那群人恐怕會想方設法地在其中鉆空子,之前他們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局面就會毀之一旦,所以姚真才想到了賀佑欽,既然當初賀佑欽能為了幫厲總拿回厲豐,把賀家的資源全部投入進去,那么現在賀佑欽也能為了他出手幫忙穩住公司。
姚真甚至有些慶幸沒有如厲總所愿,以最快的速度把離婚文件送交。
只是如今,看到冷靜如斯的賀佑欽,姚真竟然開始猶豫。假如控制賀佑欽的線不再緊密,這樣的人入主厲豐,會不會引狼入室?
一想起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厲總,姚真又定下心,無論如何也要穩住厲豐,但是面對眼前的賀佑欽,姚真考慮了幾秒,換了另一種態度,他低下頭,“賀先生,請您看在厲總的份上務必幫忙,厲總一定會感激您的。”
賀佑欽一下子笑出了聲,“我要他的感激做什么?”
姚真抿了抿唇,雖然賀佑欽態度冷淡,他卻并不相信這樣的人會輕易放下感情,亦沒有用上對待郭睿時威脅的口吻,“您作為厲總的伴侶,有權知道厲總的情況,他在車禍中傷及腦部,醫生診斷,他有可能隨時清醒,也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那又怎么樣?”賀佑欽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盯著姚真,緩緩道,“想要離婚的方法很多,我記得厲容銳的情人袁竟惟目前還住在他郊外的別墅?厲容銳婚內出軌現在又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如果我向法官陳述,法官會怎么判你應該很清楚。”賀佑欽勾了勾嘴角。
“厲先生在與您維持婚姻關系的期間,并沒有和袁竟惟先生發生超出朋友的關系。”姚真皺眉否認。
“你能隨時隨地地看著他們?”
“您手上也沒有證據,而我相信厲總的人品。”
賀佑欽失笑,沒想到厲容銳還真有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屬下,他記得上輩子的德海確實有過厲容銳這么一個人,也確實有厲豐這家公司,但早在他回國以前,厲容銳就出意外死了,至于什么意外他也記不得了,至于厲豐,因為經營不善早早就被人收購,倒是這個姚真,他是真的聽說過對方的名字,apr公司的首席,36歲就成了apr亞洲地區的總監,這樣一個人,在這個時空竟然成為了厲容銳的秘書,命運這個東西還真是不可捉摸。
“我們在這里爭辯這些也沒什么意思,你想讓我入主厲豐也不是不可以。”賀佑欽忽然換了口吻,笑著看向姚真。
姚真收斂了神情,等待對方提出條件。
“厲容銳的離婚協議書上寫著,把他在德海以及宏瑞區的不動產全部歸在我名下,我對房子不感興趣,既然你想讓我入主厲豐,我至少要有能鎮住那些人的東西,不多,厲豐百分之五的股份,另外,離婚協議書請你提交給法官,在厲容銳醒過來之前,我不會把我們已經離婚的事情公布出去,以此保證我在厲豐的地位。”
姚真考慮了幾秒,“厲總仍然在昏迷,我無權對厲豐的股份作出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