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人族民風開放……奔放。
天魔劍目瞪口呆地叫道:“哎喲,大白天就抱在一起親親,好沒羞!”
盛靈淵:“……”
天魔劍的劍靈曾經是個小妖,妖族生命漫長,于是成長期也一并被拉得很長,心智發育十分緩慢,總是長不大。
那會世道艱難,要是窮人家的孩子,十三四歲已經能頂門立戶了,連巫人族的熊孩子王阿洛津都開始生出自己的野心和志向。
可十三四歲的天魔劍靈還是狗屁不懂。
盛靈淵:“你給我消停會,閉眼。”
天魔劍理直氣壯:“你不閉眼我怎么閉?”
盛靈淵:“……”
據說因為劍靈不是生靈,作為后天煉制的產物,他們大多性格陰郁,就算不陰郁,好歹也都沉默寡,怎么就他攤上這么一位?
十五六歲的少年,該懂的其實大概都懂,假如盛靈淵只是偶然撞見,他也不會聲張,多半就笑一笑,悄悄離開了,缺德就缺在方才他為了顯示自己“光明正大”,還刻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他耳力極佳,本來不應該聽不見,都怪那破劍靈沒完沒了地聒噪。
但是事已至此……
盛靈淵一低頭,波瀾不驚地沖山洞里的兩人拱拱手:“忘了東西,多有驚擾。”
“殿下!”其中一人出聲叫住他。
那兩人緊走幾步,從寒潭深處的山洞小跑出來,竟然是兩個巫人族的少年,盛靈淵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又覺得大驚小怪未免顯得狹隘,于是立刻提醒自己“非禮勿視”,壓下視線,只作尋常。
“殿下,可否請你……”
“我不會多嘴的,”盛靈淵一笑,他不管內里有多青澀,面孔總是穩重老成的,話也說得很漂亮,“桃花源中桃花緣,是風流雅事,我唐突了,抱歉。”
說完,他游刃有余似的沖那兩個巫人少年一點頭,心里把天魔劍罵了一頓,轉身走了。
天魔劍是個潑皮,駕輕就熟地忽略了他的數落,興致勃勃地問:“靈淵靈淵,不是說只有女的才會生小孩嗎?”
盛靈淵:“對,你可真博聞強識,連這都知道。”
天魔劍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被嘲諷了,忙問:“那他倆瞎忙活什么呢?”
盛靈淵無以對。
天魔劍:“還是巫人族有什么奇怪的咒,吃了能讓男的變女的?你看得那些樹葉書上寫過嗎?”
“……你讓我多活兩年行嗎!”
天魔劍活潑得像條精力旺盛的小野狗,可惜偌大世界,沒有能供他撒歡的地方。好在他尚未出生就已經被囚禁在劍中,一輩子不知道什么是自由,所以也沒有什么不習慣的。只是過剩的精力沒地方發泄,全都變本加厲地撒在盛靈淵身上。
“那他倆這算成婚了嗎?”
“不成的吧?都沒有三書六聘。”
“哎,靈淵,為什么你一會說‘不會說出去’,一會又說是什么‘風流雅事’,我都糊涂了,這究竟算好事還是壞事啊?”
盛靈淵額角青筋直蹦,于是翻出了一本字最小的書,盯著那些佶屈聱牙的巫人語忍了半柱香,他的識海終于安靜了——天魔劍靈在他脊背里的時候,只能用他的眼睛,該劍靈有個絕活,只要書上沒有畫,盯著字看一會,他準能跟中了蒙汗藥一樣,睡個人事不知。
劍靈浮在盛靈淵的識海中,一覺睡到天黑,萬籟俱寂了,這個禍害醒了。
眼前漆黑一片,靈淵應該是已經休息了,天魔劍靈百無聊賴地支起耳朵,聽著東川林間竊竊私語的風與草木,春意朦朧,似乎到處都在幽會。
他卻只會幻想明天樹上能熟幾個梨,把自己想饞了。
靈淵的識海靜靜的,偶爾閃過白天經歷的片段,因為是夢,所以都不連貫。
那些夢境大多是巫人族難懂的書,有時,盛靈淵也會無意識地復述他新學的文字——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盛靈淵睡前會清理思緒,只集中精力回憶今日所學、或是一些未想通的問題,這樣,等他睡著以后,支離破碎的夢境里就都是這些事了。一來能加深記憶,幫他理清思緒,二來……也不會夢見那些逃亡與殺戮。
夢境里都是平靜乏味的詩書,即便不能讓不學無術的天魔劍耳濡目染,至少也夠哄他安眠了。
天魔劍無聊的伏在識海間,看見那些一頁一頁閃過的巫人文字,果然沒一會又困了,倦倦地嘀咕道:“你還沒告訴我,白天碰見的那兩個人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識海被他的話驚起微瀾,那些讓人看了眼花的巫人文緩緩消散,影影綽綽的,夢境變成了他們白天在寒潭看見的場景。
天魔劍來了精神:“對啊,就他倆!”
夢境里,寒潭的水汽細細地彌漫上來。
天魔劍順著水汽往前走,想要看仔細,但靈淵的夢里的畫面模模糊糊的:“男人和男人也能成親么?是都這樣,還是只有巫人族才有這種風俗?”
盛靈淵睡著了,當然不會回答他,夢境里亂七八糟的畫面有了奇怪的光影變化,有一點迷幻的溫柔感。
天魔劍對“成親”倆字并沒有特別的想法,他如果還活著,應該還是個到處亂蹦的朱雀幼雛,思緒很快從“靈淵成親立后”,轉移到了他沒吃著的果子上,心里忽然別扭起來。
如果靈淵立后,以后指不定又把許給他的東西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