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回到家,他再次收到了周賀一發來的短信,要求見他一面,哪怕通個電話。他呆坐了很久,覺得這樣把人晾著也不好,但他實在不想和周賀一說話,他害怕周賀一問的問題,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該如何回答,于是他回了條微信:我們就這樣說吧。
周賀一馬上回了:你還好嗎,那天是不是宋居寒來了,他對你做什么了?
何故回道:我不想再說那天的事了,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周賀一回道:我才該說對不起,我喝多了,又給你添麻煩,對不起。
何故嘆了口氣:賀一,你沒做錯什么,但我現在狀態不好,我媽媽還生病了,需要我照顧,我暫時不適合見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很抱歉,你特意來中國找我,我卻沒辦法好好招待你。
那邊沉默了好幾分鐘,才回道:對不起,但我喜歡你。
何故心臟微顫,不知道還應該再回什么。
周賀一也沒再說什么。
何故想著周賀一那討喜的眉眼,感到一陣難過。如果,只是如果,給他一兩年的時間,他能夠把身體里名為“宋居寒”的毒徹底拔干凈,而周賀一還愿意接受他,他或許會和他認真地談一場戀愛。但現在不行,他不想辜負這個熱情善良的青年。
去醫院給孫晴送完飯,何故打算去接素素下課,素素在上繪畫班,時間還早,他可以在附近的咖啡館坐著看會兒書。
路上,他的手機響了兩聲,他瞄了一眼,是一封郵件,一閃而過的提示上,被他捕捉到了兩個字:勤晴。
勤晴實業?那是他媽公司的名字。
何故有些疑惑地打開手機,掃過標題:勤晴實業資產調查。
何故心里一緊,把車停在了路邊。他看了一下發件人,不是他媽,如果不是他媽,誰會給他發這個東西?他趕緊點開了。
調查內容很長,足足有十多頁,里面羅列了勤晴最近幾次的貸款,欠銀行四個億,公司名下多處產業被查封,還有申城政府出臺新的環保政策,要求工業區遷址,勤晴的輪胎廠正好在必須遷址的名單上,另外還搜集了多項證據,質疑勤晴實業去年虧損,做偽賬欺騙股民。
何故越看越心驚,手都在發抖。
勤晴實業本來就是小市值公司,這些調查里面的隨便一項,都足夠讓它的股價大跌,做偽賬這點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很多分析都頭頭是道,顯然是充分調查過,而只要這些調查被公開,監管部門必然要查,究竟會查出什么來,就不得而知了。
何故關掉了文檔,返回郵箱的頁面,發現發件人是個陌生郵箱,而且除了這個附件,一個字都沒說,但何故卻已經猜到了是誰。
宋居寒。
只有宋居寒才有這樣的能力,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打通需要的環節,拿到最*的信息,作為國內資本界最大市值的公司之一,宋氏傳媒的關系網遍布民政商,要從證券市場上打聽一個公司,簡直是易如反掌。
也只有宋居寒,才有這樣的動機。想起宋居寒那天晚上撂下的威脅……
短短半個月,宋居寒除了沒拿到賬本,幾乎已經把勤晴給扒--光了。
何故扔下手機,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喇叭聲伴隨著他的低吼憤怒地響起。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孫晴每天都那么忙,且不論虧損是真是假,欠了銀行這么多錢,又面臨遷址這么大的變動,肯定有數不清的難題等著她,何況她正在抗癌,還要和丈夫內斗,簡直是內憂外患,雪上加霜。
可她卻選擇一個人扛著,什么也不說。
何故難受得簡直要喘不上氣來。
過了好半天,他才拿過手機,撥通了那個他已經刪掉卻深深印在腦海里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宋居寒的嗓音沒有了平日的慵懶,很是低沉:“你看完了。”
何故咬著牙:“你想怎么樣。”
“來我家,現在。”宋居寒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何故發動了車,粗暴地踩下油門,往那個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踏足的地方開去。
到了宋居寒家,何故站在門口,用盡了全身的勇氣,按下了門鈴。
門被打開了,宋居寒站在門口,看上去頹廢、消沉,整個人瘦了一圈,再沒了往日天之驕子的不可一世。
何故難以克制心頭的怒火,惡狠狠地瞪著他。
“進來。”宋居寒道。
何故握了握拳頭,走了進去。
宋居寒的眼睛從頭到尾就沒從何故身上移開,那種野獸一般地渴望,讓何故心驚。
何故站在客廳中央,一步也不再往前了:“說,你想干什么。”
宋居寒走到小吧臺:“想喝點什么?你好像只喜歡茶和水。”
何故走到吧臺前,冷冷逼視他:“你、想、干、什、么。”
宋居寒頓了頓,抬眼看著他:“我要你。”
“宋居寒!”何故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你這個畜生,我到底欠你什么,你為什么就不能放過我!”
宋居寒眼里閃過一絲痛苦:“我就是……不能。”
“那些資料,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要是不信,就不會來了,想知道是真是假,直接去問你媽就行了。”宋居寒木然道,“我可以毀了勤晴實業,也可以救它,一切全看你。”
何故一把揪起了他的領子:“你是不是瘋了。”
宋居寒勾唇一笑:“大概吧,是你把我弄瘋了。”
“你這樣做什么意義,我會恨你,我會一輩子瞧不起你!”
宋居寒的大手包住了何故的手,身體前傾,靠近了何故的臉,漆黑的瞳仁深不見底:“至少,你會一直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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