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人生的感慨,也只是感慨而已。
畢竟,生活是由那些瑣碎日常組成,那些驚心動魄也好、千鈞一發也罷,都只是生活中偶然的調劑,而這些調劑,也最好是越少越好。
從校醫院出來時,林辰手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刑從連終于還是叼了根煙,手里提著醫生開的一堆藥,他提起口袋,非常認真地審視著那些藥品包裝,最后試探著問道:“說真的,你真不用去大醫院看看,好歹是骨裂啊?”
聽他這么說,林辰回頭看了眼門庭若市的校醫院大廳,說:“剛給我看手的那位,是醫學院退休的老教授、骨科專家,享受□□津貼,水平應該還過得去?”
“那是相當過得去了。”刑從連迅速答道,他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問:“但你們校醫院這么強,蘇鳳子為什么還吵著鬧著要去醫院?”
“他嗎,大概是怕他爸知道。”林辰撇了撇嘴,說。
“誒,他爸是?”
“你不知道嗎,鳳子可是永川大學的太子爺。”
“永川大學,太,子,爺?”刑從連反應很快,并幾乎要被煙嗆到,“蘇老先生的兒子?”
“是啊,鳳子可是校長家的少爺啊。”林辰說起這話時,也覺得好笑。
蘇鳳子從小在家屬大院和校區內長大,校醫院就算是個打針的小護士,都反復被他調戲過很多次,他跑到校醫院縫合那個可怕的傷口,大概和直接去他爹辦公室門口說”我今天干了件大事”也差不多。
看著刑從連一副臥槽不會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的表情,林辰終于心滿意足,這么一看,他當時知道此事時的反應,已經算是相當沉著冷靜了。
畢竟,他德高望重的老師生出這種兒子,真是任誰都會懷疑一些事情。
“感覺真的不是很像啊。”最后,刑從連深深地感慨道。
將近傍晚時,空氣里滿是春日怡人的草木氣息,怡人得令人不想說話。
人在不知不覺中,總會下意識朝著有水的方向走,所以很奇怪的是,他們又來到那片湖邊。
此時,夕陽西落,水面波光粼粼。
刑從連的手機一直沒有響起,那么沒消息當然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便半瞇著眼,深深嘆了口氣。
“怎么?”林辰問。
“恍如隔世啊。”
“這成語太文藝了,不太適合你說。”
“你數數看啊,三天前,我們明明是來這里閑逛的,是倒了什么霉碰到這么大的案子啊……”
雖然他說得很輕松,但林辰還是很明顯從他臉上看到了懶洋洋的神色。
連刑從連都覺得累了,那么他們這三天來的經歷,真的可以用恍如隔世來形容了。
林辰站在湖邊,望著與那日朝陽升起時并沒有太大區別夕陽,想說些什么話,比如鼓勵比如寬慰,可縱使心中有萬千感概,臨到要說時,也只能深深嘆了口氣。
“怎么?”
這回,問問題的人換成了刑從連。
“我在想,我現在很餓,食堂就在我們后面不遠……”
“餓了就吃飯啊,有什么問題嗎,說來到你學校這么久,你好像還沒請我吃飯?”
“但我沒帶錢。”
“不是有飯卡什么的嗎?”
“我離校那么久,哪還有飯卡這種東西。”
“可我也沒帶錢……”
聽到這里,他與刑從連相視一望,不約而同道:“王朝呢?”
……
王朝當然還在二局幫忙。
作為首屈一指的技術員,就算他老大刑從連被排除江副隊長一氣之下排除在專案組外,王朝小同志還是二局的座上賓。
畢竟有一技旁身的男人就是這么自信。
此刻,王朝小同志正坐在永川大學某間辦公室內,與江潮不知從哪里調來的兩名技術員一起,監控deep-web上直播網站的動態,比跟他老大刑從連辦公時不同,他此刻腿翹在桌上,手邊是二局的小姐姐給買的零食,離約定的直播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鐘,網站依舊全黑,唯有右側的留欄里,刷起了各國國罵。
畢竟各國的心理變態者們,可都是被這個直播網站坑了一大筆錢。
他往嘴里塞了塊薯片,然后喝了口橙汁。
“一群辣雞。”
他這樣說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他差點被薯片嗆住。
“喂喂,老大,請問我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王朝以為他老大打電話來,是為了關心案件進展,可電話那頭卻只口不問案情,反而問:“你有錢嗎?”
“老大,什么時候輪到我出門帶錢了,我的人設難道不一直都是米蟲嗎?”
“你書包第二個口袋的夾層里不是放著一千塊嗎?”電話那頭是刑從連的冷笑聲,“據說是為了哪天突然受不了我的高壓統丨治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準備的?”
“那是我的錢,你想都別想,我跟你說你對我好點,我可是說走就走的!”他迅速且義正辭嚴拒絕了,開什么玩笑,哪有他給錢的道理。
“你阿辰哥哥說餓了,想吃飯……”
“噢,馬上送來,我們在哪見面?”
……
通話以少年脆生生的尾音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