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兩年后。
大雨延綿不絕。
許久不見天日早晨,炎涼披著睡袍下樓吃早餐。
餐廳亮著頂燈,一側玻璃墻面被大雨持續洗刷,花園中綠植在這盛夏時節雨水摧殘下提前迎來凋零。
如今徐家大宅早已按照蔣南喜好重新裝修過一番,炎涼在這個裝飾一新家里生活了兩年,卻沒能生出半分熟悉感。而她這兩年間在家用餐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也不能怪這些這兩年間新請傭人至今還不熟悉她忌口,炎涼低頭看著這一疊一疊被端上桌早點,煎餃、蔥油餅、小蔥米粥、蔥花雞蛋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碰,只拿起那杯蜂蜜水喝。
傭人見她表情冷淡,下意識地看了看炎涼對面那張空置著座椅,自顧自領會了一番之后,會錯意道:“太太,先生還不知道已經從新西蘭度假回來了,他昨晚加班,所以才徹夜不歸”
炎涼對此卻似乎充耳不聞,放下水杯,拿起另一旁那疊熨燙得整整齊齊報紙,一邊隨意翻看一邊問:“行李呢?”
“已經幫收拾好,全部放回**間了。”
炎涼點點頭,正欲把報紙放回,目光卻是一怔。
她愣了兩秒之后又把報紙拿回,逐字逐句地看起這則險些被她錯過娛樂版新聞。
自麗鉑集團成功收購徐氏之后,相關人士在報章雜志上沉寂了兩年,但不妨礙麗鉑現任ceo蔣南與神秘女子共同出入私人會所這一新聞,一經發出就霸占了娛樂版頭條。
新聞最末,意味深長加了一句:“截止記者發稿時止,還未見二人離開會所。”
照片拍攝時間就在昨晚,雖是夜間,還下著雨,照片拍攝不算清晰,教人看不太清那女人容貌,但那綽約身姿也可以令人想象出、這是什么等級尤物。
而蔣南樣子,就算化成灰,炎涼也辨認得出。
傭人當即聲音都哆嗦起來:“太太,先生他”
炎涼依舊什么也沒說,把報紙放回原處,臉上表情也還是那副興致缺缺樣子,可愣是一個沒注意,竟夾了只煎餃塞進嘴里,蔥香味當即盈滿齒間,炎涼醒過神來,只得勉強咽下,傭人還站在一旁焦躁地看著那份報紙似想將它拿走,而炎涼這時已經放下了筷子,這就準備起身離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語氣有多糟糕:“記住,不吃蔥?!?
她打算回二樓,可剛調頭朝樓梯走去,耳畔傳來一聲:“蔣先生早!”
炎涼下意識得頓住腳步。
皮鞋聲音由遠及近,隨后是椅子被拉開聲音,炎涼以為他要坐下來吃早餐,正準備重新提步離開,卻在這時,她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一起吃早餐?!笔Y南聲音就在她背后極盡處響起。
“飽了?!毖讻鲱^也不回,只腕間用力,試著掙開??墒Y南再稍一用力,她整個人就被他拉坐回了座椅中。
蔣南隨后在她一旁落座。
傭人忙備好一套餐具,蔣南頭發和外套上都有淋雨后片片濕意,他卻不管不顧,接過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炎涼也不走了,就坐在那兒看著他吃,冷笑:“昨晚加班加到哪個女人床上去了,現在胃口這么好?”
蔣南拿筷子手一頓,就在炎涼以為他要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動筷子用餐時,他卻把筷子擱下了。
傭人這回終是按捺不住,猛地欺身過來,端起整疊報紙抱進懷里,一個勁地道歉:“是疏忽,忘了把報紙篩選過之后再端過來。”
相對于傭人急切,蔣南則是極度從容,拿餐巾試了試嘴角,動作緩慢而優雅,目光卻如刀,冷硬地剜在炎涼身上。
蔣南安慰傭人似一笑:“沒什么好對不起。這位口口聲聲說去新西蘭看望母親太太,不也被人拍到和別男人同游紐約?”
他說明明是安慰傭人話,目光卻一刻不離炎涼。炎涼被他直勾勾盯著,再也忍不住鎖緊眉頭。
此時此刻炎涼心下萬分焦急,面上卻要粉飾一片太平。兩年前強尼韋爾曾為徐家引薦財團,卻因周程在機場被捕而錯失了那次機會,時隔兩年,此事驚現轉機,她和周程雙雙前往紐約,就是為了與財團負責人――紐約華人商圈中赫赫有名梁瑞強見面詳談。
恰逢一眾大學同學邀請她前往紐約參加一年一度聚會,有同學聚會做掩護,即便被這個男人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她也能輕松圓謊。
只可惜原有徐氏旗下產品早已被江世軍逐一雪藏,她手頭現在只剩下“雅顏”,品牌價值低低微,前景也不被看好,想要以此拉到梁瑞強資本,何其難。她與周程在紐約呆了足足兩周,卻一直只能和梁瑞強營運總監洽談,連梁瑞強面都沒見上。
炎涼收拾好心境,對無辜受累傭人說:“先下去吧?!?
傭人顯然不愿卷入這對夫妻紛爭,點了點頭之后當即一路跑開,這時候蔣南已經好整以暇地交疊著雙手墊在下巴下方,似笑非笑打量她:“怎么愁眉不展?看來和周程在紐約玩并不愉快?!?
辛辛苦苦輾轉新西蘭、紐約兩地卻終沒獲得一絲進展,她怎能不愁眉不展?該用什么來掩飾滿腔失落?只能是她硬著語氣質問了:“找人跟蹤?”
“這么忙,哪有空管私生活?是那家報社總編和有點交情,替把新聞壓了下來?!?
這個男人似乎并沒有發現她和周程同游紐約真正目,炎涼本以為自己能夠狠狠地松口氣,可不知為何,看著他心情甚好樣子,她只覺得頓時喉間被什么東西堵住,令她整個人都分外壓抑。
腦中忽閃過報紙上那張照片,那兩個人相視而笑。炎涼幾乎是坐立難安,原本早已設想好同學聚會幌子,頃刻間就被她拋諸腦后,可偏偏還得做一副淡定自若樣子:“看來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沒資格怪誰?!?
炎涼話音剛落就已經迫不及待起身要走:“還要回公司上班呢,就不打攪用餐了。”
這回蔣南并沒有出手攔她,任由她一路急走,幾乎是轉眼就上到了樓梯中央。他始終面無表情地目送著她,卻在這時突然開口:“過兩天一起參加個朋友訂婚禮。”
炎涼腳步一緩,又很快恢復:“蔣先生不是已經有現成女伴了,還用得著陪同?”說話間她已上到二樓,從蔣南角度看,這女人已經快要走出他視線,這時,他才悠悠地補充道:“那可是共同朋友?!?
“”
“路征?!?
炎涼腳步生生定住。
此景此景落在穩坐于餐桌旁那個男人眼里,該有多諷刺?以至于他低了低頭不愿直視,而當他再度抬頭時,二樓走廊已失了她蹤影。
炎涼進**間換衣服,打算回公司上班,拿起掛在衣架下一套黑色套裝時,動作卻是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耳邊也不由得回響起一個聲音:過兩天一起參加個朋友訂婚禮
路征
仿佛上輩子認識人,如今再想起這個名字,炎涼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愣在衣架前不知多久,身后突然響起蔣南聲音:“抽空去買身禮服,出席訂婚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