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涼的手還撫在他額上,就在這時,這個男人像是睡得正香卻被人無端打攪,忽的皺起眉頭、動了動肩,炎涼腦子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蔣彧南撐開沉重的眼皮,眸光有半刻的模糊,漸漸聚焦直到最終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他的眸光似有一瞬的閃爍,然而下一秒就已恢復了一貫的清冷目光。蔣彧南坐直了身體,理一理襯衫衣領,站起來,抬腕看了看手表之后,才終于冷冷地瞥了炎涼一眼:“走吧,邊吃邊談。”
簡短的說完便收回目光,繞過辦公桌要往外走。炎涼看著他明顯急于離去的背影,滿腦子莫名其妙的疑問,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兒透著詭異,眼看他都要走出辦公室了自己卻還在原地愣著,炎涼突然就忍不住開了口:“你臉色不太好。”
蔣彧南的背脊一怔。
頓了兩秒,他竟回過頭去看她,語帶芒刺一般:“這么難得?竟然關心起我來了?”
一切疑慮都被他的似笑非笑瞬間打消,炎涼心里自嘲的不行,頭一低一抬間,眼中、腦中什么情緒都沒了,炎涼冷冷地往外走。
“你都這么難得的約我一起吃午餐了,我就算裝、也要裝著關心你一下吧。”
完美的反擊。炎涼話音落下,這個男人臉上的嘲弄頃刻間消散。
蔣彧南選在離公司頗遠的某家餐廳吃飯。
靠窗的座位,炎涼多少有些坐立難安,并非因為她對面坐著蔣彧南,而是她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來這兒用過餐了。
同樣的午餐時間,同樣的靠窗的這個位置,她上一次來這里,還是剛領了結婚證后不久。當時的他們為了掩人耳目,不能在公司的餐廳用餐,而這間餐廳新建不久,環境清幽,不會有人打攪。她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個位子,喝著這樣一杯檸汁,一邊和對面的他聊著早上的工作,一邊低頭喝一口檸汁。
他呢,則是靜靜地看著她,沉默地聽著她說,不經意間她額前的一縷頭發垂了下來,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把頭發撥到耳后。她抬起頭來看他,看到的是比窗外的艷陽還要暖人的目光
這一幕清晰地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可是此時此刻,他再無需虛情假意,自然也不會替她整理頭發。她?更不會那樣柔柔地回視。
有的只是公事公辦:“很快就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你難道不覺得有必要辦場派對,來打消你我各自傳得漫天的緋聞?”
炎涼喝著檸汁,頭也不抬:“別扯上我,你的緋聞確實一直都不消停,可我最近乖得很,沒鬧任何花邊新聞。”
“你以為你去醫院探望路征的那些照片打了馬賽克,就只有我認得出是你了?你再跟路家這樣牽扯不清,江世軍如果覺得受到了威脅,你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又露出那樣似笑非笑的樣子,為了掩飾什么?掩飾對她的關心?只可惜她炎涼已經不吃這一套,回應他的也只剩下嘲諷:“看來你之前玩消失的那一個月里,還一直關心著我的動向。你在擔心江世軍會不會對付我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擔心一下,我有沒有給你戴綠帽子?”
她調笑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匕首,頃刻間狠戳進心臟最軟弱的那一處,以至于克制如他,都忍不住雙肩狠狠一僵
鮮血淋漓。無聲無息。
恰逢此時服務生前來上菜,炎涼的目光錯過這一幕,她瞟了眼服務生,再回眸看他時,已是一切如常,蔣彧南的目光如結冰的湖面,沒有波痕,沒有溫度:“一切都不需要你操持,派對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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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派對的公關公司不時派人送禮服供炎涼試穿,均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她沒心思、更沒時間浪費在這個以曬幸福為目的的派對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婚姻有多不幸,她又何必自欺欺人?
倒是兩周年婚慶前夕,炎涼沒料到竟會迎來連連好事,周程被警方傳喚的次數急劇減少,他雖沒向炎涼透露任何,但猜都猜得到,警方把嫌疑轉到了別人身上,而從高律師近來頻繁走動警局不難猜到這個“別人”,就是徐子青。
江世軍終于松口,不再緊咬著二十五億六千萬這個數字不放,相信很快他就能和梁瑞強在金額問題上達成了一致,簽約自然也就指日可待。
誰能想到梁瑞強身后還有一個她正在暗度陳倉?成功的那一天,她或許該買束花去探望探望父親,在他的墓前告訴他:“你最討厭的這個女兒,替你把家業拿回來了。”
而在此之前,她還得繼續偽裝
秘書敲門進來:“炎總,公關公司的人又來了。”
估計又是來送禮服的。炎涼剛結束與j'appelle的經理的談話,放下聽筒后直接說:“讓她們把東西放下就走吧。”
“好的。”秘書正欲帶上門退出去,突然“啊!”的一聲尖叫。炎涼豁然抬頭,只見一個身影猛地推開秘書,直接闖進門來。
徐子青?
炎涼站了起來,目視著徐子青氣沖沖地朝自己走來。
徐子青很快走到她身邊,幾乎是怒目而視了。
炎涼還沒領會過來,徐子青揚起手照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下來。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迅速而準確,秘書剛追著徐子青的腳步跑過來,就看到炎涼的側臉已經是一大片紅印。
徐子青轉眼又要給她一巴掌,這回終于被炎涼捉住了手腕。徐子青用力要掙脫炎涼的牽制,炎涼只得猛地一甩手,她是避開了,徐子青卻因為被她不其然的甩開了手,整個人跌靠在桌邊。徐子青站直了又要上前,終于被秘書攔下了。
“看我坐牢你很開心是不是?”徐子青傷她不著,只能徒勞的尖叫。
炎涼冷漠地看著她:“你發什么瘋?”
“我這兩年做什么賠什么,不也是因為你一直在背后搞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不就是你舉報的我么?我還當這兩年里你終于肯消停了!原來就是為了找準機會狠狠捅我一刀!?”
炎涼沒搭話,秘書奮力替她攔著徐子青,炎涼快速拿起電話機撥給安保處:“叫兩個保安上來我辦公室,這里”
炎涼當即被怒不可遏的徐子青打斷:“看在徐家欠了你這么多的份上,還有周程求我的份上,我本來想把這件事隱瞞一輩子的,可你現在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妨告訴你,你根本就沒資格替徐家懲罰我!”
炎涼一愣,抬眸看徐子青她正傲慢地低視著她。
炎涼心念一轉,轉手把聽筒斜擱在桌上,漫步走向徐子青,揚起手
“啪!”的一聲,炎涼狠狠還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令徐子青嘴角見血。
徐子青偏過頭去愣了足有5秒,突然詭異地平靜下來,看向炎涼,竟微微一笑:“爸在留給我的遺信里寫的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