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我沒有親歷婚禮,但是已經在陳藝的描述中看到了那個被鬧得一塌糊涂的畫面,我趕忙回到酒店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盡管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后需要我做什么,但直覺還是告訴我,我必須在第一時間回到南京。
收拾好行李之后,我路過了肖艾之前住的房間,發現有酒店的清潔工在里面打掃衛生,她已經在我之前離開了揚州,想必也得知了剛剛在南京所發生的一切。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我不確定袁真去砸了婚禮是他自己的個人行為,還是來自于肖艾的授意。
我停下了腳步,然后看著那扇在走廊盡頭用來透氣的窗戶,上面已經布滿了仿佛能看見濕氣的雨水,然后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看不見外面的世界,我的心中有些焦慮……
我不愿意將肖艾想象成那個樣子,我終于走到那扇窗戶前,打開其中的一扇,用手抹掉了上面的雨水,然后用最后的熱情看著眼前這座被濕氣彌漫的城市。它看上去美,但又有那么一點神秘莫測,就好似人的人性一樣。實際上,哪怕是一座浩大的城池,也是基于人的手建造出來的,它一定也有善有惡,卻需要我們更加認真的去看……
伴隨著客車的一路前行,場景在不斷的交替,我終于在2個小時后再次回到了南京,然后馬不停蹄的去了醫院,因為婚慶公司被打傷的工作人員,是以前跟在我后面做事的小兄弟,我一直叫他二堯,也是個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在公司屬于那種不善辭只知道埋頭做事型的。
我買了水果,來到了二堯住的病房,他的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眼神中還留有一種經歷劇烈沖突后的恐懼。我推開門進了病房,將水果放在了床頭后,盡量用一種能讓他輕松些的語氣問道:“二堯,哥來看你了,還能和哥說幾句話么?”
“哥,我被人打了,公司的婚禮也辦砸了……”
“放心吧,金秋會給你討個公道的,你好好養傷就行。”
二堯咂著嘴,似乎有話說,可是又不善于表達,以至于過了許久才向我問道:“哥,公司這次會虧很多錢吧?”
我嘆息,因為我看過公司和李子珊簽訂的合同,現在弄成這樣的局面賠錢是少不了的,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金秋本來打算將這場婚禮做成典型,以此開始公司面向高端層次的轉型,現在卻成了反面案例,極大的破壞了公司的戰略轉型,損失難以評估。
我拍了拍二堯的肩,說道:“公司有金秋,她扛得住的……對了,是誰動手打你的。”
“是一個穿黑色皮衣的,我不讓他們進去鬧事,他順手就拿了一根鐵棍砸了我的頭!”
我沉默了,多半這個動手的人就是袁真。他的這個性質和我上次打架不一樣,因為我雖然出手也重,但是對方有挑釁行為在先,我們至始至終也只是空手,而袁真卻是持械,二堯更沒有挑釁行為,如果這邊不接受私了,袁真這次的麻煩可不是一點兩點,他很可能要再次面臨刑事處罰。
我的心情很是復雜,一方面同情受了無妄之災的二堯,另一方面又很惱火袁真的莽撞行事,他這件事情做的太混賬了!
……
片刻之后,走廊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金秋便來到了二堯的病房,她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俯身對二堯說道:“張看(二堯的原名),你的傷情鑒定書已經出來了,待會兒會有民警過來讓你做指證,做完這件事情后,你就安心修養,剩下的事情交給公司來處理,我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的。”
“嗯,小金總我相信你……”
金秋強顏笑了笑,對二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然后從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放到床頭,又說道:“這一萬塊錢是公司給你的營養費,治療的費用全部由公司承擔,至于動手的人我會讓他賠到傾家蕩產的!”
二堯將信封又塞回到金秋的手上,很誠懇的說道:“只要公司承擔我的治療費用就夠了,公司現在很困難,我不能再多要公司的錢……”
金秋搖了搖頭,示意二堯不用為公司操心,二堯卻死活不肯要這一萬塊錢,金秋拗不過他,最后只好又收回了這筆錢。
這時,我不知道金秋是什么心情,是否會真心的去懺悔當初要“血洗”公司的決定。她爸爸老金雖然沒什么能耐,可他最大的財富便是這一幫對公司忠心耿耿的員工,在公司生死存亡的這一刻,金秋應該換個角度去看看人情的光和熱。
金秋將我叫到了病房外,她的心情很差,站在吸煙室里點上了一支女士煙才向我問道:“是肖艾指使袁真去鬧婚禮的吧?”
“沒有依據的事情,不要亂下定論!”
“就是沒有依據我才會問你,我現在還沒有下定論。”
“不是她,這幾天我都和她在一起,如果這是一場蓄謀,那發生前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的。”
金秋用她慣有的銳利目光看著我,許久才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談是不是蓄謀沒有一點意義。我找你,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試圖去做張看的思想工作,讓他接受調解……我知道肖艾一定會為了袁真找你的。”
事實上,我只是不愿意相信這是肖艾的蓄謀,卻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蓄謀,我更不能確定肖艾會不會找我,以至于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何必把事情做的這么絕?袁真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勞教的經歷,這次會被重判的。”
“這些污點在他動手打人之前,他自己就應該想到過了,可是他依然敢動手,說明這個人骨子里就很藐視法律,對于這樣的人把他交給法律去制裁是最好的結果……另外,公司這次的損失他也必須全額賠償!……真不知道,只是一個混地下的樂手,是誰給他勇氣做這些的。”
我沉默了,在沉默中想了很多,卻什么也不能說,因為我已經在這個事件中由局內人變成了局外人,金秋說的更沒有錯,袁真為了肖艾的不計后果,并不是他獲得諒解的理由,而在法理面前更是沒有所謂愛情的。
……
離開醫院,我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心情咖啡店”,然后枯坐了一整個下午,到了晚上時,才回自己住的屋子里拿來了一只烤爐,然后在“心情咖啡店”的門口烤起了肉,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這確實轉移了我的注意力,讓我不再為了袁真的事情而勞神,但又知道此刻的肖艾一定像走在刀山火海中那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