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阮瞧著那兩人,心中有些作嘔,道:“為了以示公平,煩請帶上我與母親各自的貼身丫鬟,不止查母親院里,連帶著府里所有人的院里都查一查,可好?”
宣離一愣,笑了笑:“自然好。”
侍衛們很快就出去搜查,廳中的氣氛卻越發顯得緊張。夏嬌嬌躲在申柔身后,目光中盡是幸災樂禍,只要想到蔣阮等會就能被官府的人來捉走,名聲盡毀就忍不住露出一絲快意的微笑。蔣素素站在宣離身邊,不時的抬頭看一看宣離,宣離安撫的沖她笑一笑,端的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
蔣儷便咬碎了牙,暗罵蔣素素狐貍精,自己母親小產了卻還有心思勾引男人。
蔣權輕聲安慰懷里的夏研,卻忽略了一邊紅纓哀怨的目光。二姨娘瞧著紅纓的肚皮,想著若是這一個也掉了那才是好。
夏誠一直死死盯著蔣阮,蔣阮越是云淡風輕,他心中越是不安。他堂堂一個侯爺,這么多年卻是對一個小姑娘起了忌憚之心,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可是當初在夏家祠堂的時候夏誠就見識過蔣阮的手段,如今再過三年,蔣阮心機更與那時深沉不少,他怎能不怕?
時間靜靜的流逝過去,沒過多久,便見宣離的侍衛搜查完畢回到打聽,琳瑯和天竺都跟在后面。宣離問道:“可曾搜查出了藥?”
“回殿下的話,不曾。”侍衛頭領答道。
夏研聞,便是眼淚立刻掉了下來:“阮娘,如今你還有何話要說?”
“還說什么,自然是拉去送官了,”夏嬌嬌立刻開口道:“這等蛇蝎心腸,殿下可一定要為姑姑和死去的表弟做主啊。”
“孽女,如今你可承認了自己的罪過?”蔣權大喝一聲。
蔣阮微微一笑,夏誠注意到琳瑯面色慘白,心中“咯噔”一下,還未出生,便聽得天竺冷冷道:“老爺,雖然不曾在夫人院里搜出致人小產之藥,卻在夫人院子里搜出了這個,煩請老爺看上一看。”說罷雙手遞了過去,夏誠一愣,接過來一看,那正是一件衣裳和一雙天青色的皂靴。
在府里發現衣裳和皂靴本沒什么,可蔣權將那東西一抖開,登時氣的臉色鐵青。只因為那衣裳本就寬大,那鞋子也足足比蔣權大了好幾寸。蔣家男子自小便是文臣世家,身材瘦削,這衣裳卻分明是為壯實之人準備。蔣超和蔣信之都不適合,府里也沒有其他男人。不僅如此,衣裳的領口暗處還繡著并蒂蓮。
因著是在暗處,平日里穿著絕對看不出來,可出現在這里,就是令蔣權覺得奇恥大辱,他大怒道:“賤人!”猛地將那東西摔倒夏研臉上。
夏研愣了愣,看清楚后也是大驚失色,連忙道:“老爺,妾身從沒做過這種東西,老爺,這是阮娘的污蔑!”
“母親真會說笑,”蔣阮淡淡道:“自從母親懷了身子后,平日里不讓別人打擾,阮娘還從未踏入過妍華苑一步。就是方才這短短的時間,也是和父親站在一起,母親說是污蔑,我還想問問母親,我是用何種方法,在母親眼皮子底下將這東西,塞入母親的閨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是一笑:“再說母親縫制的衣裳,父親最是清楚不過了,是不是母親縫制的,父親難道看不出來嗎?”
蔣權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自己妻子的繡技,他自然一清二楚。是以剛才在看到衣裳鞋子的時候,才會如此確定,那就是夏研的手筆沒錯!就算蔣權平日里再如何偏愛夏研,對蔣阮涼薄,可任何一個男人,在得知自己妻子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時候都不會無動于衷。蔣權現在對夏研只有憤怒,哪里還有平日里的一絲溫情?
夏誠見此情景,怒視著蔣阮道:“你到底動了什么手腳?”
蔣素素也哭著跪下來:“父親,母親是什么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您怎么能懷疑母親?”
蔣權俯視著這個他最為疼愛的女兒,三年家廟的清苦生活,蔣權本就對蔣素素有幾分愧疚,自從蔣素素回府后又變得幾位懂事乖巧,眼下見她哭的好不可憐,心中也有些軟和。
可蔣阮出手,從來就不會給人留有余地。她朝天竺使了個眼色,天竺便冷冷道:“二小姐,奴婢們還在你院子里搜出了些特別的東西。”
琳瑯的臉色越發慘白,幾乎要暈了過去。蔣素素皺了皺眉,天竺便從侍衛手里接過一個布包的東西扔在眾人面前。
那布包的東西上頭血跡斑斑,一股極大的腥氣傳來。被天竺這么一扔,布包一散,里頭的東西便掉了出來,正是一團囫圇的血肉模糊,瞧著便令人有些作嘔。
“這是什么?”夏研一怔,本能的覺得那布料有些眼熟。
“死胎。”天竺本就是做殺手的人,渾身都是冷冰冰的,配上這么句陰森森的話,屋里的人便無端打了個冷戰。
蔣阮微笑:“母親,如今你還要說是阮娘推得你么?分明是你早已服下小產的藥,將弟弟放到二妹屋里,回頭再來污蔑我。”
“胡說什么!”夏研有些著慌,她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怎么來的?急切問道:“素素,這是什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蔣素素眸中閃過一絲惱怒,沒料到蔣阮這么一折騰,竟將這東西翻了出來。當著宣離的面,蔣素素只得嬌怯怯道:“這是紫河車,娘,素素聽人說吃紫河車能養顏,您也知道當初我掉下山崖。可這絕不是什么弟弟,是素素從藥鋪里買的。”
“紫河車?”申柔捂住嘴,瞧向蔣素素的眼神瞬間就變了。紫河車是多血淋淋的東西,沒想到這個侄女瞧著柔柔弱弱,卻是吃的下這令人作嘔的東西。
蔣權也有些失望,蔣素素在他心中便是仙子一樣純潔不食人間煙火,是他的驕傲,如今卻是這般令他顏面掃地。宣離神色也有些異樣,蔣素素心中惱火,面上只做的更加委屈。
“老爺,您聽見了吧,這是紫河車,不是什么妾身的小產。”夏研忙不迭的解釋,余光卻瞥見一邊琳瑯臉色慘白的模樣。琳瑯為何如此害怕,幾乎要崩潰的模樣,夏研狐疑的停下來,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不。不可能。她重新去看那地上的布包,那褐色的布料怎么如此眼熟,就跟當日她小產的時候,琳瑯包起那死嬰的一模一樣。
“啊”夏研慘叫一聲,竟叫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她崩潰的去扯自己的頭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娘,你怎么了?”蔣素素見此情景有些著慌,忙去拉夏研。可夏研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蔣素素,連連后退,仿佛看一個惡魔。
“娘,你怎么了?我是素素啊?”當著宣離的面,夏研如此,蔣素素有些受傷。
夏研卻又是崩潰的去揪自己的頭發,蔣素素吃的紫河車,姐姐吃了紫河車是弟弟身上的!這事情說出來荒謬的無以復加,又令人毛骨悚然,可!偏偏還是事實!
蔣阮微微揚起唇角,這才是她的目的,夏研一生疼愛蔣素素,若是知道自己腹中骨肉卻是成了女兒從藥鋪里買回的紫河車,會不會從此成為午后夢回的噩夢。
善惡終有報,天道有輪回。
夏研突然發瘋,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外頭突然來了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背著個藥箱,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門外的丫鬟攔都攔不住。那人見了夏研,大罵道:“你這個黑心腸的婦人,竟愚弄與我!拿灌了鉛的銀子糊弄我!不行,你要與我去見官!”
露珠眨了眨眼,忙拉住那人,問道:“這位先生,您拉著我家夫人做什么?”
“呸,”那男子怒不可遏:“這人前些日子小產,是我為她接的生。她不讓我將此事說出去,還說重金酬謝,可我回家后買東西去鋪子里才發現,那銀子竟全是灌了鉛的!”
“胡說!”蔣素素大怒:“誰收買的你讓你污蔑我娘,小心我拉你去官府理論。”
“哼,”那人也不是好對付的,兀自冷笑一聲:“你便是不信,大可去京中的寶芝堂,當時是我為這婦人開的方子,有幾味要只有寶芝堂才有。寶芝堂買賣都記錄在冊,你去查一查,便知是誰說謊!”
寶芝堂是京中最大的藥鋪,做生意的講究誠信,否則就是自砸招牌,的確不會說謊。若是夏研抓了流產后吃的藥材,寶芝堂一查便知。
那男人猶自不解氣,就要去拉地上的夏研:“你這婦人,快與我去見官!”可夏研如今已經狀若瘋子,神志不清,哪里還能與她理論。
“夠了!”蔣權終于大喝出聲,他眼睛通紅,兩頰肌肉都在微微抖動著,顯然被氣的不輕。夏研之前便小產的事情幾乎已成事實,更讓他心中發賭的是衣裳的主人。可夏研眼下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問題,蔣權冷冷道:“扶夫人回房去,給我看緊了!”
這便是要軟禁夏研。夏誠也沒料到今日突然成了這么一出,求救一般的看向宣離,接著便去追蔣權:“親家公,這事。”
戲看完了,申柔和夏嬌嬌也沒有必要多留。夏嬌嬌對于蔣阮沒能倒霉很是失望。蔣儷和二姨娘卻是開心不已,她們跟了蔣權多年,知道夏研此次想要再翻身,恐怕是很難了。
紅纓要去勸慰蔣權,自然也不會留在廳里。廳里一時間只剩下蔣阮和蔣素素,蔣素素一步一步的走向蔣阮,陰沉著臉道:“今日又是你做的好事。大姐姐手段依舊巧妙。”
“二妹難道不好奇母親為何突然發瘋嗎?”蔣阮靜靜看著她,突然道。
蔣素素一愣:“什么?”
蔣阮微微一笑,那笑容落在蔣素素眼里竟有些詭異,只見蔣阮看向地上那團血肉,輕聲道:“因為,那紫河車,可是母親親手丟棄的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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