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山上就這么一個小妹妹，且白術(shù)的確是生的伶俐可愛，又被八歧先生教養(yǎng)出一個天真爛漫的性子。一眾師兄弟平日里都是極寵白術(shù)的。就在這漫長的幾年里，白術(shù)也終于從一個女童長成了美麗少女。

即使是平日里再如何做男裝，到底也掩飾不了白術(shù)是一個女子的事實，尤其是花一樣的年紀，哪個少女不懷春，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白術(shù)喜歡上宣離的。

宣離此人當初在迦南山，平心而論，的確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少年。他本就生的英俊儒雅，又有皇家貴胄特有的貴氣風(fēng)儀。更難得是沒有一點架子，待人溫和有禮，不僅白術(shù)，就是當初的一種師兄弟，當初也是真心與他相交的。

迦南山長大的弟子們，性子都被八歧先生放養(yǎng)的十分跳脫。比起來，蕭韶和宣離行為舉止上更為成熟內(nèi)斂，但比起冷冰冰的蕭韶，明顯，總是微笑著的宣離更讓人如沐春風(fēng)。

白術(shù)是個性情爛漫的少女，幾乎沒有接觸到山下的人間，她的世界有種近乎透明的單純脆弱。喜歡一個人便是喜歡了，做的極為明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術(shù)喜歡宣離，宣離自然也瞧得出來。若是不喜歡，便直接說不喜歡就好，最可恨的是利用別人的心意，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初宣離習(xí)的是帝王治世，他本就是皇家子弟，修習(xí)這個也無可厚非。白術(shù)精通占卜和卦象，但卻不能占卜自己和親近之人的卦象。八歧先生說這是天命所歸。八歧先生閣樓里的書籍都是能隨意翻動的，但八歧先生在在教授他東西的時候留了一手，那所謂的帝王皇家的命脈關(guān)鍵龍脈的天象。

沒有人知道宣離是什么時候?qū)@件事情上了心的，可怕的是他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也能忍住心中的欲望籌謀，表面上做的和迦南山師兄弟兄友弟恭，另一面卻是暗中唆使白九去偷八歧先生的天象圖。

白九當時也不過是豆蔻年華，對于陰謀和欲望根本不明白，更不會懂宣離要她去做的這件事情代表著什么，只以為是尋常師兄要她去偷個飯菜順個銅板之類。八歧先生待徒弟們嚴厲，待她卻是十分寬容。白術(shù)一心替宣離去偷天象圖，不想那天象圖非是尋常物品，里頭暗設(shè)機關(guān)，白術(shù)只會點防身的功夫，哪里經(jīng)得起劇毒暗器，登時便被暗器擊中。

那毒要在一個時辰內(nèi)解開，若是早一點發(fā)現(xiàn)白術(shù)，也不至于死去。可那天象圖藏在密室里，只有宣離知道白術(shù)去了密室，而他為了怕事情敗露惹禍上身，竟是一不發(fā)，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白術(shù)死在密室的暗器之下，是在一天以后被發(fā)現(xiàn)的。宣離當時說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可最后還是被八歧先生發(fā)現(xiàn)了端倪。

迦南山不收背信棄義之徒，況且是這樣人面獸心的畜生。白術(shù)是宣離恩師的女兒，待他又一片赤誠，可正因為他的陰毒與自私，白白送了性命。宣離抵死不認，又沒有其他證據(jù)，當時陳貴妃又正在風(fēng)頭，若是私自處理了宣離，只會給迦南山的弟子帶來麻煩。白術(shù)是眾位是兄弟的小妹妹，從來都是當親人一般呵護的，因此而慘死，眾人自是怒不可遏。若是要暗地里動些手腳讓宣離償命也未嘗不可，可最后卻是八歧先生出面阻止了憤怒的師兄弟。他說早已算到這一天，白術(shù)命里該有此一劫，不是宣離也會是他人。同樣，宣離也會有自己的命劫，世外之人不可插手世間之事，宣離今日種下的因，總有一日會嘗到釀下的苦果。

八歧先生的一番話最后到底還是讓師兄弟們打消了暗地里處理宣離的念頭。可大家卻是再也無法同宣離一起在迦南山生活了，傷害了自己視如親生的女兒，八歧先生就是個圣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此事后便將宣離驅(qū)逐出師門，宣布宣離和迦南山再也沒有絲毫關(guān)系。

從此以后，再遇到宣離，師兄弟只當做是陌路人。白九的事情是迦南山的一個禁忌，從來沒有人提到過他。

“他竟然故技重施。”蔣阮喃喃道，陡然間意識到蕭韶正看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話里的不對，蔣阮忙道：“我是說，他竟然早在這么久之前就有了心機和手段。”

蕭韶回憶的過去實在曲折沉重，其中那個白術(shù)幾乎與她上一世的情景一模一樣。不都是愛上了一個心目中的謙謙君子，欣喜萬分的靠近，卻發(fā)現(xiàn)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最后白白的丟了性命。她突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哀，原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宣離這樣的手段從來都不只是針對她一人，利用別人的真心替他達到目的，而她和白術(shù)只是愚蠢了一些而已。

“他是迦南山的仇人，總有一日，這筆賬會討回來。”蕭韶垂眸道。

蔣阮斜眼看著他，美麗的媚眼若有若無的上揚，似是有些促狹。蕭韶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道：“怎么了？”

“九師妹聰明伶俐，天真爛漫，是師兄弟們的掌中寶。”蔣阮慢吞吞道：“可最近也竟是選了宣離，你竟比不上他？”

蕭韶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臉上浮起一個無奈的神情，想了想，道：“她只是妹妹。”

蔣阮搖頭道：“你說九師妹自是百里挑一的好，我卻覺得她有一樣不好，便是眼光不好。”她看著蕭韶，突然惡向膽邊生，伸手捏住蕭韶的臉頰往兩邊扯去：“我若是她，必然不會選擇宣離的。宣離有什么好，不過只會是裝腔作勢了一點，在我看來嘛，”她笑瞇瞇道：“面前這個容貌生的更美貌，舉止更優(yōu)雅，更聰明，武功更好，論起財富來更是富可敵國，雖然身份比不上，不是什么皇家貴胄，不過正合我意。”

她平日里的笑容雖然艷麗卻總是帶了幾分隔閡，此次病重醒來后卻像是換了一般，每每在蕭韶面前笑得真實而爽快。笑容明艷動人若春花秋月，眼睛里的嫵媚幾乎要教人晃花了眼。蕭韶被她扯著臉都忍不住微微失神，卻也沒計較她這般失禮的舉動。而是順勢攬住她的腰，輕輕笑了：“正合你意？”

蔣阮一愣，手不自覺的松開，蕭韶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愉悅：“我的榮幸。”說罷便俯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蔣阮：“淫賊！”

在迦南山的日子過得輕松而愉悅，似乎所有塵世間都能夠暫時忘卻。每日每日都是清閑的，這里曾是蕭韶長大的地方，蕭韶帶著她走過從前經(jīng)常修葺的山谷，仿佛這樣就能跟隨著他一起長大一般。然而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蔣阮傷病完全養(yǎng)好后，也該下山回京了。

特殊時間，夏青和齊風(fēng)也跟著一起回京了。八歧先生也要接著閉關(guān)，臨走時，蔣阮坐在馬車里，靠著蕭韶道：“若今后能有一日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我倒是愿意來這里多住住，心情似是開放許多。”

“你喜歡，我便經(jīng)常帶你過來。”蕭韶拍了拍她的頭。

蔣阮頓了一頓，才道“其實蕭韶，我有一件事情瞞了你。”

蕭韶抬眸看著她。

“這是我的秘密，我原本打算，此生誰也不告訴的。可是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蔣阮低下頭，也不知是不是在躲避蕭韶的眼神，聲音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情緒：“我想要打破我們之間的隔膜，我打算將它告訴你。可不是現(xiàn)在，待回京后，處理完一件事情，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告訴了你之后，隨你怎么看我，我都接受。”

蕭韶沉默半晌，突然伸出手，溫柔而堅定的扳正她的頭逼他直視自己，他的漆黑眸子深不見底，似平靜的譚水里有波紋微微漾開，瑰麗的讓人暈眩。

“阿阮，我并不在意。若你覺得勉強，大可不說。”他淡淡一笑：“無論發(fā)生什么，在我眼里，你都是你。你所謂的隔膜，在我心里，從來不曾存在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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