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潑天倒在這座近海的繁華大城上。
曹家、諸家、周家,三家聯合辦的這場壽宴規模非常大,如此滂沱大雨,也未能阻撓賀壽者們的腳步。
時間越晚,來祝賀的人越多,除卻圈子里數一數二的大家族,政要名流也不斷。
八點,酒過三巡,享有盛譽的世界知名樂團登場,還請了十來個歌手,除了幾個當紅的鮮肉藝人,還特意為到場的年輕人請了幾個女團。
老太太后邊的幾桌麻將已經過了好幾輪。
見蔣雨馨一直看向宴會廳門口,那貴婦忽然問:“蔣小姐,您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
蔣雨馨從門口處收回視線,笑道:“珍珍說去接小雨了,可我等到現在,也沒見著她們的人影。”
“小雨?”
“是啊,我剛才提到過的,就是蘇秋雨。”
貴婦的臉色一下變了。
不止她,幾個牌友也都變了神色。
大家朝她看來,再彼此對視,氣氛忽然靜下,沒人接她這話。
貴婦對面的人打出一張牌:“五筒。”
另一人叫道:“碰。”
就這樣,剛才的安靜被揭過,好像無事發生。
蔣雨馨眉眼露出不解,看著她們道:“這是怎么了呀?”
貴婦沖她笑了下:“沒什么,欸?蔣小姐,你的酒喝完了,讓侍者給你續上吧。”
蔣雨馨不放過這個機會,笑道:“酒嘛,微醺就好,不用喝太多。不過趙姐姐,為什么我提到小雨,讓你們這么不開心啊?”
幾人的臉色瞬間又變了。
不止她們,旁邊不少人也看來。
蔣雨馨不安道:“呃……趙姐姐,我只是提了一下小雨,怎么你們好像她是什么不干凈的晦氣東西呢。”
貴婦趕緊道:“我可沒這么說啊。”
另一個牌友道:“蔣小姐,這么大好的日子,你少說幾句可以嗎?”
蔣雨馨皺眉,語氣變重:“我說錯什么話了嗎?這位阿姨,您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了?”
這句話,讓更多人看過來。
貴婦和其他人忙打圓場,說著沒什么重要的事,然后繼續打麻將。
至此,不管蔣雨馨說什么,這位姓趙的貴婦都不愿意理她了。
直到蔣雨馨接了個電話——
她的嗓音暖暖糯糯,乖巧道:“劉阿姨,您到哪啦。”
然后,她轉頭張望:“沒有呀,我沒看到顧墨霆,不知道他來沒來呢。”
打麻將的這些人再度停頓,抬眼朝她看去。
蔣雨馨“嗯嗯”著,嗓音很甜:“好,那我等您過來。”
看她結束通話,貴婦道:“你說的這位劉阿姨是……”
蔣雨馨道:“顧氏集團的劉觀棋劉夫人啊。”
眾人微愣。
另一人問:“你跟他們是什么關系啊?”
蔣雨馨笑道:“親戚關系啊,不過以后就是親上加親了,因為小雨和顧墨霆肯定要結婚的。”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這孩子真可憐,被人瞞了這么久。
蔣雨馨卻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叫道:“不是吧!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小雨沒死?!”
周圍的人一下全驚了。
“什么?!”
“誰沒死?”
“你在說什么?”
“蘇秋雨沒死?怎么可能!”
……
蔣雨馨道:“哎呀,我說你們剛才的表情那么怪,原來你們壓根不知道小雨沒出事,她一直活得好好的呢!說她去世了,那都是外邊謠傳的!”
坐在兩位老太太身邊的蔣金玉隱隱聽到這頭的動靜,目光望來。
隨著她的視線轉移,老太太和旁邊的貴太太們也都看過去。
蔣金玉道:“嗯?那邊在說的蘇秋雨,這個名字聽著好熟悉哦。”
諸麗珍的幾個嬸嬸頓時變了臉色:“這,今天過壽呢,別提這個名字!”
蔣金玉笑道:“這個蘇秋雨是誰呀,有那么晦氣嗎?”
眾人的神情更加不好看了。
諸麗珍的媽媽林文微笑:“蔣小姐剛才看著挺得體的,說話大方,情商很高,怎么轉眼,一些話直接張口就來了。不提名字或許有別的原因,你怎么上來就說個晦氣,這是要給人定性嗎?”
氣氛一下更僵硬了。
諸麗珍那幾個嬸嬸不動聲色地拉了拉林文,好奇她怎么忽然這么尖銳。
蔣金玉笑容不改,抱歉說道:“是我腦子一熱,說錯了話,對不起,有些不合時宜了。”
林文道:“不是有些,是非常不合時宜。今天我們兩位老太太大壽呢,當她的面說不該說的,也不知道那兩個字貼誰身上更合適。”
蔣金玉沒有氣惱,臉上的笑容仍保持得住,心里面則深深記住了這個女人。
她所不知道得是,林文的手機現在開著語音,語音那一頭,閉麥了的諸麗珍氣得渾身發抖。
她拿起手機打字:“媽,罵死她,罵死她!!罵死這個賤人啊啊啊啊!”
在她旁邊,除了跟著出來的表妹外,還有六個男人。
顧墨霆在那抽煙,一聲不吭,高挑挺拔的身影冰冷生硬,半張俊容在暗,透著一股不近人情。
周臣柏的臉色則全白了。
他也摸出一根煙,有些手抖地點燃,然后罵了句臟話。
其他幾個男人,都是當年和他們關系親近的好友。
其中一個男人叫張學,他肌肉發達,在全國開了幾十家連鎖健身房。
他有些沒get到諸麗珍和周臣柏生氣的點:“不是,她們這是要干什么,就是想要讓大家知道,嫂子還活著?這倆女的看著也不窮啊,花錢營銷下不就行了嗎?”
諸麗珍冷冷道:“你懂什么叫捧殺嗎?”
“捧殺?”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家兩位老太太的壽宴,她們跑來喧賓奪主,大張旗鼓提小雨,你猜以后別人提到這個搞砸了的壽宴,被罵得人會是誰?她倆兩只小卡拉米,沒頭沒臉沒名沒姓,可小雨一下子就被人記住了!罵得當然是小雨,到時候什么樣的臟話和刻板印象都輪著來,板磚滿天飛!”
越說越生氣,諸麗珍咬牙切齒:“還有,小雨為什么要藏起來四年?因為當年那群畜生還沒有死光啊!她們讓小雨被動高調,躺著挨罵,是要借著我家兩位老太太,直接把小雨送到高處立靶,被人盯著射殺呢!我就不明白了,小雨這四年誰也沒招惹,安安靜靜,過得好好的,干嘛就和她過不去!氣死我了!”
周臣柏眼神瞪去,讓她不要再說,再朝顧墨霆那邊示意了下。
諸麗珍一頓,想起來自己是來拉架的,不是來倒油的。
她低頭看向手機,要不是今天是老太太的壽宴,她死活都不會來拉這個架的!
手機里,另外那邊的蔣雨馨還在繼續散播蘇秋雨活著這件事,說得非常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