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然眼見麻老五進到懸洞中,仔細看了看周邊環境。
懸洞距離地面約十米高,距離崖底高逾千尺,觀之心悸。洞外有一道大石卡在兩崖之間,寬約三米,麻老五就是躍入大石之上再進入洞中的。大石表面風化成黑泥,苔蘚覆蓋,似乎人員進出不多,從崖上跳下去,一有不慎,極有可能滑落山崖,則無完尸了。
公輸然躊躇良久,還是決定冒險一搏。他等到夜晚,取出登山繩慢慢滑上大石。洞中寂靜無聲,漆黑一片,他不敢亮燈,便潛伏在洞口角落,極力張望,幾分鐘后,他逐漸適應了洞中的黑暗,隱約可見物體,便躬身往里慢慢走去。懸洞起初狹窄,但越往里,就越寬廣,走出十余米后,頓時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石室,呈不規則的圓形,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有幾處微弱的綠火散落于石室各處,時明時暗,飄忽不定,將洞中景觀映照得陰森可怕,似乎是農村見到過的鬼火。石室兩側密密麻麻擺放著黑色的長形物體,卻看不分明,石室對面又有一個通道。公輸然眼見無人,便跨入石室,往對面通道走去。
突然,通道里閃出兩根火把,似有兩人往石室走來。公輸然大驚,不假思索便往右側長形物體跑去,幸虧他反應快,在來人進入石室前,就竄進幾個長形物體中間,趴了下來。他剛接觸地面,卻覺得身下毛茸茸一片,緊接著“吱吱”聲大作,身下竟藏了幾十只大耗子,全都是皮厚肉滑,肥胖得很。這些耗子似乎十分笨拙,被公輸然壓在身下,方才覺察,拼命尖叫,四處逃竄,許多還撞在長形物體上,發出“咚咚”聲。公輸然盡管毛骨悚然,但為免發現,竭力忍耐,緊閉嘴巴,避免吸入鼠毛和它們攪動起的灰塵。
這時,石室大亮,兩人舉著火把走了進來。他們穿著打扮與麻老五很相似,上身**,下身穿黑色苗褲,一人略胖,一人偏瘦,個個膚色黝黑,眼神陰唳。
胖子張開嘴,一口蟲牙,黑乎乎,讓人看了惡心至極,他說:“六狗,洞里有人來送死了吧?”瘦子哈哈大笑,咽一口口水,回答:“牢洞里的兩個人很久沒吃到嫩肉了,正好給他們加點餐!”說完兩人一陣怪笑,詭異非常。突然,他們身形一動,瞬間飄到公輸然藏身處,舉著火把照了照,卻只見到密密麻麻的老鼠盤距在地面。胖子喉嚨咕咕怪響,伸直脖子,呃地一聲,吐出一口濃痰來,失望地說:“狗娘養的,一群吃死人耗子也學會裝神弄鬼了。”兩人走開,在不遠處忙活起來。公輸然起初聽到他們說話,心里大驚,自知已經暴露,便慢慢爬到長形物體之下,耗子倒也配合,一點也不怕人,很快便將長形物體與地面的空隙擠得滿滿當當,將他藏得嚴嚴實實。
這時,公輸然聽得兩人撬開了什么東西,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這種惡臭他極為熟悉,記得上高中那年,在學校不遠處的某個下水道里就曾連續十多天傳出這種惡臭,同學們每經過此地,必要掩鼻奔跑而過,后來有人掀開下水道石板,竟發現里面藏匿著一具裸體女尸,尸身已腐爛大半,頭發被水沖得只剩稀稀拉拉幾根。想到這里,公輸然隱隱覺得不對,便輕輕翻轉身,用手摸了摸身上的長形物體,是木板,每條長約二米五,寬不足一米,原木,只打涂了桐油,沒有上漆。他探出頭往旁邊的長形物體看去,大驚失色,這物體分明是一具棺材,兩端立木樁架起,離地面約三十厘米。他立刻知道,兩人剛才撬開的是一具棺材,他一陣惡心,全身發毛,但他早領教過麻老五的陰毒,此刻便是躺在死人堆里,也是不敢聲張的了。
兩人撬開的果然是棺材,胖子罵罵咧咧的,把一根火把奮力往棺材中一插,“嘭”的一聲,應該是插入死尸胸膛里了,兩人再一頭一腳從棺材中抬出一具硬邦邦的死尸來,死尸胸口插著火把,晃晃蕩蕩走進了通道。公輸然這才翻身出來,把胸中憋的那口氣長長地吐了出來。他借著兩人丟在地上的一根火把,將石室仔細看了看,這洞中竟存放著各類棺材不下一千具,耗子便靠咬穿棺材,偷食死尸為生,由于食源充足,沒有天敵,全都肥碩巨大,笨拙慵懶。
有句古話說“活人居干欄,以避瘴癘;死人行懸棺,可望延年”,講的就是湘西的部分苗寨居于樹頂,懸棺洞葬的習俗。估計此處便是他們洞葬的場所了。洞葬在當地又被稱為洞鬼,每年四月初,苗人男男女女便會聚到洞中,與洞鬼一起載歌載舞,舉行慶祝活動。
難道此洞藏有一個苗寨?但從洞口痕跡來看,人員往來進出并不多,不像尋常村寨。他無暇多想,便尾隨兩人進了通道,通道與石室間原有一道石門,但現在是打開的。又走入五十多米,兩人取出火把,將死尸扔進了通道左側的一個洞穴,瘦子大聲喊:“喂,鴛鴦鬼,老子給你送飯來了!”說完兩人嘻嘻哈哈往里走去,在一個轉角處消失了。
公輸然沖到洞穴口,見洞穴口十分狹窄,僅容一人,洞底離洞口似乎很深,由于黑暗,看不見里面的情景,但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男子,在大口咀嚼。公輸然正要離開,卻聽到里面男子說:“小妞,吃一點吧,肉的味道真不錯,你若再不吃,過幾天,我就只能抱著一具尸體行房,太無趣了。”這時,一個微弱的女聲傳出來:“我死前,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