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相互給對方扣了一口黑鍋后，也覺得這樣子比較省事，能減少麻煩。

他們整條魚都沒打算賣，留回家吃了，還怎么可能再轉手零碎的賣給別人，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晚飯的時候，葉母也是噼里啪啦的在那里講現在這魚被村里吹得有多神奇。

明明原本也只是恰巧在雷雨的天氣躍出水面，正好遭雷劈了一下，給葉耀東傳成了躍龍門失敗被雷劈。

眾口成爍。

現在已經快傳成了神丹妙藥，就他們吃個飯的功夫，都還有人上門來想要買兩斤，還好他們家都有默契的，全部都擋回去，說剩的也只夠自個吃。

村里有頭有臉的村長書記，葉耀東早就照顧到了，一開始可能也以為是吹牛逼，沒有多在意，但是看村子里越傳越玄乎也有些相信了，對他那么上道，心里也更滿意了。

飯后，葉耀東也將放到屋里角落的桶藏到房間里去，剩下的真不夠吃了，給人看到不好，也就三桶半，七十來斤的樣子。

今天把作坊里頭曬干的貨收一大批下來，明天可以安排送一趟到市里，不然家里不夠放了，年后曬出來的量越來越大了。

到時候，順便也得讓人送一桶過去給他老妹跟老丈人他們分。

想想也肉痛，剩下的也不多，大哥二哥那邊還得再給一點。

一斤都不能賣，算一算都是人頭，自個都不夠吃的。

將東西都藏好后，他才又跟他爹一塊兒去裴家算賬，賬已經都算過一遍了，賬目都清楚的很，只有他不清楚。

所以就他一個人在那里按計算器驗算了一遍，然后還是照之前跟他爹商量的，雜貨算個100塊，大家倒是都沒意見，也覺得雜貨能賣這個價格也還可以，一股也能多分10塊了。

最終驗算的賬目也沒問題，一股一個人分530塊6毛7分，這個是扣掉這個月該發的所有工人的工錢，包括裴父的工錢。

葉耀東三股分了1592塊1分，扣掉100塊的雜魚費，1492塊1分，有整有零的一分都算得清清楚楚到手。

有錢分，大家臉上也都笑開了花，屋里整個氣氛都喜氣洋洋的。

現在每一回分的錢都是掙的，成本他們早就拿回來了，分多分少都是賺的。

“我在想，下個月開始得給工人們漲工資，再漲個10塊錢，聽說年后大多地方都漲工資了。”葉耀東說道，他還是很良心的。

“這倒也是，我也聽說了?！?

“那就漲個10塊，咱們大家都在掙錢，給工人都漲個10塊也不過分。”

裴父也笑著點頭，“也好，出海危險大，雖然說基本都是干半個月休半個月的樣子，但是該加錢也得多加點錢，不能小氣了。”

“行，那等下一次出海就這么跟船工說?！?

“阿東啊，聽說你捕了一條躍龍門被雷劈的毛魚，還留回家自己宰殺？你那魚肉我問你買幾斤……”

“啊，已經分的差不多了，下午給縣里的領導也送了不少，家里人多，親戚也多，也沒剩多少了，本來還想留個幾斤，給自家孩子多補補，嗯…既然鄭叔想要的話，那多的沒有，勻個一兩片出來還是可以的，一片大概也有一斤左右?！?

“好好好，行行行，有就行，謝謝啊，還得沾你的光，我也是想著買點回去給家里的孫子吃了補補?！?

葉耀東在心里唉聲嘆氣，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不問的話，那他就裝聾作啞，但是既然已經開口問他要了，他也不好意思不給。

“那叔你在這等一下，我騎自行車回去拿，再拿過來，快一點。”

“好的，那就讓你再跑一趟了?！?

“沒事?！?

葉耀東兜里揣著錢跟他二哥一人一輛自行車先騎回去。

裴父挽留他爹跟鄭叔留下來喝酒了，他爹當然也舍不得就這么回家去，在家里喝酒得挨幾句罵，在外頭喝酒怎么爽怎么喝。

林秀清吃完飯后也去作坊里頭忙活，也沒有在家，孩子們也都去作坊打零工，兩個最小的也是哪里熱鬧往哪里鉆，老太太看不住，也只能一塊跟去作坊。

家門被鎖的緊緊的。

天也早就黑透了，只有周圍各家的燈光從屋里透出來，顯得有明有暗。

此時也沒有很晚，周圍鄰居家的孩子也都在門口跑跳，倒是也不怕有陌生人靠近。

葉耀東騎車到家后，也沒有去找林秀清，反正他自己先將錢放起來，晚上的時候等她回來再交給她記賬就好了。

也不知道林集上會什么時候過來，他又騎著自行車帶著兩片薄一點的魚肉去往裴家給鄭叔，快去快回，然后就搬了個靠椅坐在家門口吹冷風，順便等人上門。

這人估計也是走慣了夜路，習慣了見不得光，他坐門口吹冷風，一直吹到了8點多，鼻涕直流都還沒有看到人，也是郁悶了。

還好他中午睡過一覺，不然誰還等到現在？

坐不住后他也進屋了，準備也給自己來一杯米酒，暖暖身體，順便打開電視機看看電視，買來這么久，他也沒正經的看過電影。

直到9點多了，孩子們都回來睡覺了，他都還沒看到林集上的人影。

等到10點，他把兩個小丫頭都哄睡了，聽到門口的狗叫聲不斷，才立即站起身，趕緊出去，同時心里也罵了一句，“他媽的，現在才來，說晚上還真的是晚上，再晚一點都半夜了?！?

“你可終于來了，我等的花都謝了。”

“嗯，這個時間還好吧，也不算很晚，沒人了我才能送貨過來?！?

葉耀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還不晚？馬上就半夜了?！?

然后扭頭看向他推過來板車上的洗衣機，“呦，松下的？這個牌子好啊?！?

“你認得？”

“認得啊，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些小蝌蚪，我當然也認得啊?！?

“那你念一下?！?

“呃…低調一點?！?

他只是上輩子聽他大伯吹牛逼吹過，然后去店里的時候看到就留意了一下。

林集上笑著搖搖頭，“讓你家的狗讓一讓，我把板車推進去，一過來就都沖我狗叫，煩死了，還好周圍也沒人被吸引出來?！?

“這個點大多都睡了，哪還有人，我哥他們夜里都要出海，有活人基本都在那邊作坊干活了?！比~耀東讓到一邊去，讓他把板車推進來，然后緊接著將院門鎖上。

“洗衣機要按哪里？”

“一起抬到快靠近后門的邊上，就那臉盆架邊上，這是半自動的吧？”

“嗯，半自動的，洗的時候把臟衣服放進去，然后提兩桶水倒進去滿過衣服，再扭一下上面的機械按鈕，就會自動洗了?！?

兩人合力將洗衣機搬到靠近后門邊上，緊接著林集上又給他講解了一下使用方法。

“機器按鈕可以隨便扭，但是頂多扭到45的這個刻度，上面數字就是時間，你扭到哪里就是洗多少分鐘，扭一下后就開始洗。這個機械按鈕也會慢慢的動，直到恢復到原位，那就是洗好了。”

“這邊還有一個排水管，正好你也是放到后門邊上，洗的時候把這個排水管拿下來，口子對著后門，洗完后，洗衣機里頭的水會自動流出來?！?

“洗完你還得再倒一兩次水，把洗衣粉泡沫清洗掉就好了?！?

“旁邊的另外一個是脫水的缸，洗完干凈后你還得將衣服放到脫水的這一口缸里脫水，脫水這個5分鐘就行了?！?

“脫水的時候可能這洗衣機會抖的比較厲害，不要緊的，要是有人在邊上，稍微按一下也可以?！?

葉耀東聽得只點頭他會用，不過還是讓林集上給講一遍。

村子里還沒有接通自來水，就是這么麻煩，得自個兒加水倒來倒去。

但是最起碼也不用自己手搓了，大冬天的凍手，而且被子這些大件的也不用再手洗了，脫水又方便，干的更快。

阿清要是嫌來回倒水麻煩的話，光使用脫水的功能也挺好的。

這時，老太太聽到堂屋里的動靜，三更半夜的感覺也不放心，就披上外衣出來瞧一下，“東子？還沒睡啊，誰來了啊？”

“一個朋友，沒什么，我們聊幾句，你睡你的吧?！?

“哦，這么晚都沒睡呢？那你們也別聊太晚了，早點睡。”

老太太沒帶老花鏡，也有點老眼昏花，他就站在自個房門口，也沒看到靠近后門處那里剛放的洗衣機。

“知道，你睡你的吧，不會有賊的?！?

“哦。”

知道是孫子跟朋友在說話，老太太也放心的回屋繼續躺下睡覺了。

葉耀東跟林集上也邊往院子里走邊道：“白天的時候忘記跟你說了，我還想要一個望遠鏡！”

“你不早說？今天沒有，等過些天吧，望遠鏡不像這些小家電好出手，會備很多貨放在那里隨要隨有，得等著碰運氣，我看一下下批貨有沒有，沒有的話就交代一下?！?

“謝了啊，這洗衣機多少錢？我給你拿。”

“不著急，等會兒我還得給你錢，先清點一下魚罐頭的數量，談好價格后，直接從里頭扣掉就行了?！?

“那也可以，那先去清點一下數量吧，那么多數量，清點起來也沒那么快……”

“不用那么麻煩，每一箱的數量都是一樣的，隨便數兩箱，然后我再抽查翻看個幾箱就行了，省得浪費時間。”

“不一樣的?！比~耀東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去屋里給他搬一箱魚子醬罐頭出來。

“你在院子里等我一下?！?

得先把不一樣的地方指給他看，然后再讓他詳細清點，畢竟這兩個看著類似的標簽，其實是不一樣的東西，里頭的價值也天差地別。

光這些魚罐頭少說都得大幾千塊錢，這可是一大筆的錢，怎么都得給他說個清楚，指個明白，讓他自己親自過手查驗。

要是原本全部都是一個東西，那就也不用那么麻煩，抽查就行了。

反正，等會兒談完魚罐頭的價格后，也一樣要把魚子醬給他看的，不如現在拿出來給他看，讓他對比一下兩個包裝的區別，也讓他做到心里有數。

免得談完魚罐頭的價格后再拿出魚子醬，他到時候還得狐疑一遍，里頭還會不會有其他標簽不一樣的。

提前說好，該驗貨就驗貨，省得后面麻煩。

林集上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也就先等在院子里，順便將遮蓋那一堆貨物的尼龍帶掀開，隨手搬了一箱下來，放到地面上拆開。

葉耀東進去又立即出來，手里搬了一箱同樣的箱子，搬到他腳邊。

“屋里還有？還不止這些？”林集上詫異極了！

“不一樣，我從屋里搬出來的這一箱貨，跟院子里的這一堆貨不一樣?！边呎f他邊拆開箱子把里頭的罐頭拿出來一個遞給他。

“這不是都一樣嗎？”

林集上接過他遞過來的罐頭，順便也從自己剛剛搬下來的那一箱里掏了一個出來，兩只手各拿了一個比劃了一下。

“一樣啊。”

“不一樣，你仔細對比一下。”

他瞥了葉耀東一眼，滿臉狐疑的走到燈光下，仔細對比了一下后，眉頭立即皺了起來，然后又看向他。

“還真不一樣，你搬出來的這一箱里都是什么？感覺有點問題?！?

葉耀東本來也糾結著，現在準備跟他實話實說，提前說好，心里有數，他也能早點做準備。

“我搬出來的這一箱是魚子醬，本來這些魚子醬是混合在那些魚罐頭里面，一件貨里頭混5罐，很平均，我拿回來的時候，發現了就特意分揀了一下，把屬于魚子醬的標簽單獨分出來?！?

也是他貪心，想將魚子醬一塊出手，不然的話，這好幾箱魚子醬放到他手上也沒用，放著就相當于砸手里的，那想要出手的話也只能實話實說，看他敢不敢要。

那是不接受的話，他就直接再放家里囤著就算了。

“這里頭有點事啊？”

“不清楚，反正都是我從海里撈上來的，然后拆開看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我琢磨琢磨，這魚子醬不便宜，魚罐頭這些吃下來就已經得大幾千塊錢了，魚子醬先放一放，我得問一下。”

葉耀東點點頭，先放一放，也是意料之中。

“拆開的這一罐你就先帶回去，這一件貨，我等下再搬進屋，等你確定要了再告訴我。晚上就先將這些魚罐頭驗一下貨。”

“可以?！?

林集上嘗了一口魚子醬后，也就先放到邊上去，又打開了一罐自己剛剛拿出來的魚罐頭，驗了一下貨，沒問題后，也同樣放到邊上。

“所以這一堆貨里面都是已經分揀過的，確定都是魚罐頭?！?

“對，但是你也得驗一下，這兩種就標簽細微差別，你還是每一個都看一遍，對比一下，自己看過更放心一點?！?

“行?！?

有兩種不一樣的標簽，那說不定可能還會有第3種額外的記號什么的也說不定，幾個千塊錢不是小數目，林集上也很耐心的一個個拆開檢查外包裝。

葉耀東在邊上給他打著手電筒，順便小聲的聊著。

“你賣過魚罐頭嗎？”

“賣過?！?

“也是這個牌子的？”

“不一定，有好幾個牌子，就像那些小家電一樣，那個洗衣機也有好多有牌子，給你送過來的算是個中比較好的。”

“我知道?！?

“哦對了，膠卷忘記給你了，在我推過來的板車上，你自己拿?！?

葉耀東轉頭瞥了一眼他剛剛推進來的板車，點了點頭，“好的，等會兒再拿，不著急。這些罐頭沒問題吧？可以賣吧？”

“可以?！?

“準備算我多少錢？”

“2塊1?！?

葉耀東想了一下價格，也不知道行情如何，心里也沒底，本能的問了一句，“有點低了吧，別坑我啊，這么多數量，再加點吧？”

林集上瞥了他一眼，“那就兩塊？”

“不是，我是讓你多加點?！?

“數量這么多是要壓價的，你得給我優惠，所以兩塊？”

“不能再比2塊1高了？”

“不能，因為我們運輸也要路費，也要人工，還要掙錢?！?

他又小聲的說了一句，“有風險的?！?

葉耀東勉為其難的接受，“好吧，那就2塊1?！?

反正他也是白撿的，人家也確實要擔風險。

“兩塊吧，量太大了?！?

“說好的兩塊一，不要反悔，趕緊驗貨，驗完之后直接搬走，11點了，再過一個小時，我老婆應該也要從作坊回來了?！?

“不能讓你老婆知道？”

“不是……”

“小別勝新婚？”

“草，我是擔心我老娘等會也跟著她一起進來，原來你年頭年尾兩個兒子是小別勝新換來的?！?

“你羨慕不來的?！?

葉耀東覺得他臉皮也挺厚的，“我不羨慕，我還有女兒?！?

“行，長大了就叫我兒子泡你女兒。”

“再瞎雞巴啰嗦不賣了?！?

林集上瞥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計較，翻臉比翻書還快。

接下去也加快動作了，畢竟怎么都挑揀過一回了，剛剛也順手挑了兩箱，都沒問題，剩下的他也就簡單的看了一下。

等到腰酸背痛后，他也懶得再一個個看了，這里少說也有六七十件貨，一箱里面又有50個，大概看了一半后，剩下的他就抽查了兩箱，都沒問題后，就讓葉耀東去拿紙筆計算一下數。

“你確定這樣驗過就可以了，對吧？”

“行了，已經可以了，查的很仔細了?！?

“貨物出手概不負責，我去拿紙筆，你先清點數量。”

本來分了8箱貨給裴叔的，后面阿光又送了回來，但是他也讓阿光再帶一箱回去，等于自己手上原本66箱加7箱是73箱。

再加上他之前撈了兩箱上來，又送了一箱給陳局長，手頭還有一箱不整齊的，總共74箱。

里頭每一箱又各挑了5罐魚子醬出來，相當于重組之后魚罐頭有66箱，魚子醬有7箱。

這是整數，零碎的還有剩一些可以留著自家吃，剛剛也拆了幾罐驗貨。

林集上寫寫算算，最后算出來這66箱的價格是6930塊。

“你看一下，一個2塊1，這些總共6930塊，對不對？”

葉耀東拿著單子，眼神空洞的看了一會兒，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后，又干脆回屋拿計算器按了。

“還是這東西省事，沒錯，就是6930，你再減掉洗衣機的錢，跟望遠鏡的錢，啥時候有貨的話，再拿過來給我?！?

“先去掉洗衣機的吧，望遠鏡啥時候有不敢保證，等有了再拿過來再給錢也一樣。洗衣機就扣個430吧，給你6500?！?

“可以。”

“魚子醬等晚一點我問一下?！?

“好的。”

葉耀東看著他拉開棉襖的拉鏈，然后左手從里側摸了一大把的大團結，右手又從另外一邊摸了一大把。

全部都是用皮筋捆好的，一打一打全新的，沒有一張是舊的，看得他眼睛都瞪圓了。

新鈔！

“一捆是100張大團結，1000塊，你清點一下，這里是6000塊，我再給你點個50張。”

全部都是全新的大團結，一沓都遞到了他的跟前。

他忍不住朝林集上舉了個大拇指，“厲害，給的全部都是新錢?！?

“也不知道咋的，今年新錢是挺多的?！?

“好好好，我老婆就喜歡新的?！?

林集上挑了挑眉頭，感覺這話有點歧義。

“老婆喜歡新的？新的老婆？舊的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