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突然想起當時凌子云邀約沈徹赴宴時,沈徹臉上的那種笑容來。紀澄跺跺腳,心里一陣發顫,不知道他要和凌子云說什么。
若這門親事真的成了,紀澄真不敢想象會對凌子云有什么樣的打擊,瞬間她腦子里念頭百轉,甚至連私奔都想過的。
只是私奔這種事也不過是想想而已,奔者為妾,紀澄從不會將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為今之計就只能去見沈徹了,解鈴還須系鈴人。
沈徹和彭夫人就住在劉園,那是晉北一處名園,主人是致仕的劉侍郎。紀澄是從紀家翻墻出去的,紀青怕她私下去找凌子云鬧出私奔的丑聞,特地吩咐了各門守門的不許她出去。
好在以紀澄的靈巧來說,翻墻也就只比翻書難上一點兒。
紀澄到劉園時,沈徹還沒回來,下人請紀澄稍坐,她剛端起茶杯,就見彭國公世子夫人肖氏從外頭進來。
這位彭國公世子夫人紀澄以前也是見過的,出了名的全福之人,夫妻恩愛,子孫孝順,京里但凡辦喜事時,都常常托請她,沈芫成親時,就是她給絞的臉。
肖氏一見紀澄就抿嘴笑,笑得本是來“尋釁”的紀澄都忍不住臉紅了。
“阿徹出去了還沒回來。”肖氏笑道。
紀澄紅著臉低頭,“哦”了一聲應了。
肖氏仔細打量了紀澄一番,說實話以前她雖然也見過紀澄,但印象只局限在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上,前些日子驟然受沈府老祖宗所請到紀家說親,她都大吃了一驚,怎么又選了紀家的女兒。
這會兒見著紀澄,肖氏自然要掂量掂量紀澄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打動了沈家的老太太還有沈徹。
第一眼看去只覺得著實生得太漂亮了些,幾年前雖然已經是美人胚子,可到底是沒長開,身段也還是姑娘身段,雖然亮眼但也不至于叫人驚嘆。可這會兒見著,方叫人明白原來這天下真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把其他人都襯成了木頭渣子了。
肖氏心想,有這樣的容貌,難怪能讓沈徹點頭了。怕是當初這姑娘住在沈家時,沈徹就看上她了,要不然怎么這許多年沈徹都不肯議親,一等她除服這就開始張羅了?
肖氏搖頭笑道:“你們兩個孩子真是的。阿徹為了向你家提親,非要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顛簸這許久過來,直說是為了表示對這婚事的重視,我看啊,其實是對你的重視吧?我來就算了,他自己還不放心,非要護送我過來,其實就是想拿了你的庚帖才放心。”
紀澄臉紅得更厲害了,簡直不知怎么開口跟肖氏解釋,只能搖頭道:“不是……”
肖氏大概是舟車勞頓好幾日,都沒好好跟人說過話,這話頭一開就收不住嘴,“不是什么?阿徹那急切的模樣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而你呢,今早晨我才去了你家里提親,這就跑過來找阿徹啦?”肖氏是紀澄的長輩,又慣是和顏悅色愛開玩笑的人,對晚輩說話隨便些也無所謂,“啊,對了,你們這也是好幾年沒見了吧?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忘了。他可是算著你除服的日子來的,就是前些日子我家里有些事走不開,被他催得不得了。這男人娶媳婦的時候總是急不可耐的。”
紀澄被肖氏說得都不知如何答話了,只能訕訕地笑著。
肖氏拍了拍紀澄的手,“你也別害臊,人都有這一遭。看你的樣子將來也是有福的
一時下人來稟說沈徹回來了,肖氏遂打趣地笑道:“快去吧,我只當什么也沒瞧見,也不知道你來過。”
紀澄是落荒而逃的,肖氏的話讓她覺得啼笑皆非,她說的那個人是沈徹么?只是另有一個聲音卻在紀澄心里說,那也未必有假,否則為何沈徹會來提親呢?
其實紀澄是真沒想到今日的事情。當初她還在沈家的時候,老太太就已經在替沈徹相看媳婦了,還下了最后通牒,她本以為沈徹早該定親或者成親了,卻不曾想到會有今天這出戲。
老太太和安和公主竟然也肯同意他胡鬧?
低頭尋思間紀澄已經隨著下人走到了沈徹住的地方。
紀澄一走進穿堂就看到了沈徹,還有桌上放著的庚帖。
“是來拿回這個的?”沈徹的視線在庚帖上停了停,旋即就抬起眼皮看向紀澄。
紀澄上前兩步,她的目的的確是來取回庚帖的,可是當她的手指放在那庚帖上的時候,明明只是輕薄的一張紙而已,卻像有千斤之重,拿不起又放不下。
良久后,紀澄收回手在沈徹的對面坐下。
那薄薄的庚帖依舊靜靜地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