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沈徹能耐大。那么短的時間,紀淵根本不可能憑著記憶把考卷重新寫出來,因為科舉考試講求館閣體,字體方正均勻,不是一觸而就的事情。所以紀澄并沒能將紀淵寫的考卷給沈徹。
“那個,大哥的考卷拿出來了,可到時候查不到他的考卷怎么辦?”紀澄問沈徹道。
“我叫人模仿你大哥的筆跡重新寫了一份,謄抄的那份也模仿了一份。”沈徹道。
靖世軍能人輩出,自然有可以模仿筆跡的人,紀澄聞便不再開口。
“怎么,不相信?”沈徹問,“怕我留有后手?”
紀澄搖了搖頭,“我沒有不相信你。”
沈徹沒理會紀澄,起身從紀澄面前將紀淵的考卷拿起來,然后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筆,對照著那份考卷就寫了起來。
紀澄站在旁邊一看,連她都分辨不出真假,她心里一動,“是你替大哥重新寫的考卷?”
沈徹抬頭道:“不然呢?我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就會辦得妥妥當當,不留后患。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情。”
紀澄重新接過紀淵的那份考卷,只覺得沉甸甸的幾乎拿不起來,若是沒有它,她的日子本不該這么絕望沒有盼頭的。
紀澄轉身將考卷收好,然后才重新看向沈徹。
沈徹坐在桌前,執筆疾書,這一次不用看紀澄也知道他寫的是什么,她身上的力氣仿佛全被抽走,只能靠在隔扇上才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休書并不用長篇大論,很快沈徹就書就擱筆,將休書放在桌上等待墨汁干涸。
休書寫就,送到紀澄娘家,然后由娘家派人來將她接回去,這段夫妻之緣就算徹底了結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也不看彼此,仿佛都在用心等著墨汁干涸。
“夫妻反目,懲戒不悛,毫無度日之心。故夫妻情乖。決意休黜,永遠離決,再無瓜葛。”
紀澄拿著休書的手幾乎承受不了那薄薄的紙的重量,眼睛被“永遠離決”四個字刺得睜不開眼。
“你拿著你大哥的考卷回去,想必紀家肯定會很樂意重新接受你這個女兒的。”沈徹道。
紀澄心里一疼,顯然又被沈徹曲解了她的心意,以為她機關算盡,恰好在此時提出和離,紀家是絕不可能嫌棄她這個棄婦的,一切都是交易。
紀澄轉身進屋,將她在隆昌號的信印取了出來雙手遞給沈徹。
沈徹接過紀澄手中的匣子,手指在上面輕輕地摩挲,笑了笑道:“娶你為妻我可真是賺大發了。這世上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銀子。”
紀澄低著頭道:“老祖宗那里,我實在沒臉見她,明日一早我就離開。”
沈徹冷笑了一聲道:“你沒臉見她,我也沒臉見她。兜兜轉轉這么多年,竟然是這種結局,怎不叫人心寒?”
紀澄握著休書的手一緊,抬頭看向沈徹,剛要說話卻又被他打斷。
“這樣也好,我還得感激你,長痛不如短痛,早點兒看清楚你的自私涼薄,于我卻是好事。”沈徹頓了頓,“其實早在當年我就已經看出你的狠毒和自私了,到后來卻是自欺欺人,以為你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原來并沒有什么迫不得己,而是天性如此。”
紀澄哽咽得捂住了嘴巴才能不發出聲音,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不堪,也知道沈徹看不上自己,只是不知道親口聽他說出來會這樣傷人。
“我……”
沈徹擺了擺手道:“你別說話,今晚之后我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見。有些話總要說清楚,問明白的。”
“當初在草原上……”沈徹的話說到一半便被紀澄急急地截斷。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當初是我背棄了你,救了子云哥哥,我從沒奢求過你原諒。”紀澄急急地道,生怕沈徹不許她說話一般,“本來我早就沒臉再待在沈家,可是卻厚顏無恥的待了下來,一切都是我的錯。”
沈徹搖頭笑道:“你從來就沒有懂過我。”他失望得連話都不想再說,站起身道:“睡吧,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紀澄緊跟著沈徹站起來,踉蹌地跑到門邊,沈徹打開門回過頭道:“我根本就沒怪過你救凌子云的事情。如果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你面前,那才是毫無人性。我恨你的地方從來不是這里。我連你設計殺我都可以原諒,還率先低頭,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你施舍出去的一顆解藥?”
紀澄聞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既然從沒怪過她,那他們何至于走到如今這般地步?紀澄飛快地追著沈徹跑出去,“郎君。”
沈徹頓住道:“我已經不是你的郎君。你也不用再多說什么,我的心意已決,很多事情看透了也不過就是那么回事。走到這個地步,再回頭已經是不可能了。”
紀澄覺得就像有一只大錘從她頭頂砸落一般,她的眼睛再看不到東西,耳朵也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柳葉兒和榆錢兒兩人扶著她的手將她摻回炕上,紀澄都還渾渾噩噩的。
柳葉兒握著紀澄的手來回地替她揉搓,“天哪,怎么凍成這樣?榆錢兒快去煮碗姜湯來,少奶奶渾身都涼透了。”
的確是渾身都涼透了,連五臟六腑都是涼的。
捧著姜湯的時候,紀澄被那熱氣驚醒,“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哭得不可遏制,嚇得柳葉兒和榆錢兒手足無措,她們是第一次見紀澄哭得這樣撕心裂肺,哪怕當初祝吉軍想強娶她的時候,她那么害怕都從沒這樣哭過。
便是天仙,真正的哭起來也沒什么好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紀澄的腳邊扔了三、四十張手絹之后,她才哭得停下來,眼睛腫得老高老高,像金魚一般。
柳葉兒和榆錢兒都不敢說話,直到紀澄冷靜下來道:“郎君已經寫了休書,明天一早我們就回蘭花巷。簡單收拾一下吧,后面爹爹會派人來拉東西的。”
柳葉兒驚呼出聲,“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紀澄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柳葉兒和榆錢兒站著不動,生怕紀澄做什么傻事。
紀澄苦笑道:“不用擔心我,我不會尋死覓活的。我需要靜一靜,下去吧。”
柳葉兒和榆錢兒這才退了出去,剛走到門邊就聽見紀澄道:“不許告訴人,不許找老祖宗。安安靜靜地在你們屋子里待著,否則咱們的主仆之情也就盡了。”
柳葉兒和榆錢兒互看一眼,把各自心底的念頭都打消了。
紀澄坐在妝奩前,休書已經被她和那兩份考卷都收在了一起,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臥云堂在她和沈徹成親之前翻新過,尤其是凈室費了很多的心思去布置,紀澄忽然想起來,她好像還從沒有和沈徹一起在這里歇過。
紀澄心底瞬間涌起很多遺憾與悔意,這些悔意叫她一刻也不能等地匆匆就開了門出去,她還欠沈徹一次真誠的道歉,那些話數次涌到她嘴邊,可卻因為一些她自己如今都記不起來的原因而從沒說出過口。
今晚一切走到絕路的時候,叫人再沒了什么顧忌。在沈徹說了那些話之后,紀澄也沒抱著要挽回他的希望,因為離開本就是她自己要求的。如今只是想圖個安心吧。
對的,就是安心。
紀澄在看到柴扉上掛著的銅鎖時,如是安慰自己。她轉過身跑回臥云堂,拿了輕雪劍就又往外走。
紀澄一出去就看見霓裳在角落里張望,她現在哪里還顧忌得了她,先才的動靜只怕霓裳最是清楚,她追著沈徹出去說的話,霓裳只怕也聽見了。
紀澄只當沒看見霓裳,提著劍跑到柴扉處,一劍就砍開了那銅鎖。
頂院里沈徹剛沐浴出來,赤著腳,穿著白色松江細棉布的撒腳褲,正隨手系著上身中衣的衣帶,紀澄就跑了進去。
沈徹皺了皺眉頭,面色不渝地看向紀澄。
“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我把話說完就離開,好不好?”紀澄帶著哀求地看向沈徹。
沈徹沉默片刻,走到矮腳桌前的蒲墊上坐下,“說吧。”
紀澄沒選擇沈徹的對面坐下,而是跪坐到他右手邊的蒲席上,“半日散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個說法。”
沈徹挑了挑眉,紀澄急急地道:“你讓我說完。”如果這時候打斷她,紀澄怕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勇氣說這些話了。
“你說得沒錯,我天性就涼薄自私,陰險狠毒,當時子云中了半日散的時候,我腦子里甚至閃過不救他的念頭。因為如果我救了他,你就可能會死。”紀澄看向沈徹道:“這里面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如果你死了,我就成了寡婦,而如果你還活著,這件事就會成為你我之間永遠的隔閡。這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紀澄垂下眼皮,臉上開始發燒,“可是那時我腦子里一團亂,子云又一直吐血,不管你信不信,我當時的猶豫并不是因為這些的權衡,只是因為我心里并不愿你有危險。”
“我自己都被這種想法驚呆了。”紀澄自嘲地笑道:“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不愿意救子云?
“可是我不能看著他死。如果他死了,我這一輩子心就不會再安寧,我從心上已經背棄了我和他的感情,就再不能看著他因我而死。”紀澄重新抬頭去看沈徹,“所以我救了他,從此我的心里就再也沒有他了。”
沈徹淡淡地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沒有為這件事情怪過你。”
紀澄先才的一番話其實已經就是在表白,但是她在沈徹臉上沒有看到任何表情的波動,仿佛只是在聽一個陌生人陳述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傷心、絕望傾盆而來,紀澄重新垂下眼皮問道:“你是怪我在那之后沒有去找你嗎?”
沈徹的眼睛睜了睜,但紀澄并沒看到,她只顧著要將自己心底的話一鼓作氣地說出來,“我心里有些猜想,你從來都不是沒有成算的人,我期盼這你能躲過霍德的追殺,可卻沒有把握。我看得出扎依那鐘情于你,她定然舍不得你死,可卻逼著我去救子云,我就想她一定有辦法救你。”
“你看,多么可悲,我救了子云,卻要眼巴巴地在心底懇求扎依那能救你。”紀澄的聲音縹緲得仿佛曠野的云一般,“一開始我病得厲害,辨不清方向,清醒之后就沒臉再見你,也害怕如果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和扎依那正親親密密。”
沈徹冷笑道:“不用給你自己找借口。我對扎依那如何,你難道會不清楚?你沒臉見我,不過是因為你覺得我不會原諒你,你甚至連試探一下都不肯,就替我做了決定。你的性子一向如此,無利不起早,既然你認定了我不會原諒你,自然也就不值得你付出任何心思去挽回,因為沒有收益嘛。”
“后來我找到你,帶你回京。你所謂的厚顏無恥,不過就是舍不得這一番富貴而已,你怕再遇到祝吉軍那樣的人,所以才在沈家忍氣吞聲的過日子是不是?就這樣,你也是不肯低頭對我說半句當初的事情。”
“紀澄,但凡你心里對我真的有那么一絲感情,你就不會這么多個月來一句話也不說。”沈徹冷冷地道。
紀澄搖了搖頭,眼淚隨著搖頭的動作再也在眼底包不住地流下來,“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哦。”沈徹笑了笑,顯然是不信的,“既然想,為何卻從沒說過?紀澄,何必再說這些自欺欺人的話,你大哥的事情我已經替你處理妥當了,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今后也不會刻意對付你們紀家,你大可以放寬心,不用再在這里演戲,看了只叫人惡心。”
紀澄的眼淚掉得越來越多,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她哭著看著沈徹的眼睛道:“不是為了紀家,我不是。只是今天不說,以后我也再不會有機會,也不會有勇氣說了。在大哥出事之前,我就想跟你道歉的,可是你總是不回來,也總是不理我。身上還帶著別的女人的香氣,后來又有什么南詔公主跑出來,我心里不高興,我真怕我變成我娘那樣的人。”
“我娘你知道吧?”紀澄怯怯地看著沈徹,“當初我爹爹和她也是山盟海誓,可后來我娘的紅顏還沒老去,我爹爹就納了新的姨娘,我娘天天落淚,做了許許多多叫人瞧不上的事情,把我爹爹推得越來越遠,我真怕我也會變成我娘那個樣子。”
紀澄哭著抓住沈徹放在桌上的手道:“可是我就是嫉妒,所以總是說不出口,還把一切都怪到了你的頭上。我生病你也不來看我,我就想你一定是喜歡上別人了,心里再沒有我。我就是你說的那樣,無利不起早,所以一點努力都不肯付出。連柳葉兒都看不過去開始教訓我了,可我還在猶豫,直到大哥出事。”
紀澄的聲音越來越低,無力地放開沈徹的手道:“我當時就知道,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
沈徹將手收到桌下道:“我的確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直到現在你都還在找借口,如果我心里有別人,你根本不會有機會站在這里跟我說話的。我不會在樂原關大戰一結束就派人去找你,更不會再把你帶回沈家。你這么聰明,怎么會不明白背后的含義?”
沈徹突地站起身,拉起紀澄的手臂將她半拖半扯地帶到門外,“你沒說出口的話,我替你說。”
“你是因為心里篤定我稀罕你稀罕得要死,所以等著我向你低頭對不對?你殺我那次,我犯賤地低頭了,所以你這次也是故技重施對不對?我和你之間,你從沒將我放到過心上,所以可以說走就走,說留就留,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為你掙扎,是不是心里特別開心?”
紀澄的手臂被沈徹捏得生疼,卻不敢叫疼,眼淚一個勁兒地掉,模糊了眼簾,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休書都寫給你了,你來找我說這些話又是什么居心?好叫我一輩子心里還忘不掉你是嗎?”沈徹厲聲問紀澄,“別說什么只是欠我一個道歉,你只是為了求你自己的心安理得而已。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你若是在乎,就應該走得干干凈凈的,什么話都別說,彼此老死不相往來。”
紀澄難堪地轉過頭,她只是一廂情愿地想著也許沈徹知道她心里的那個人是他,心里就會好受一些,卻沒想到又是她自私地替他決定了。
紀澄頭重腳輕地往山下走去,可是腿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她再也顧不得什么嫻雅、端莊的儀態,一屁股坐在石梯上,抱著腿將頭埋到膝蓋上,她一輩子掉過的眼淚都沒有這兩天多,她的眼睛疼得幾乎快要瞎掉了,紀澄只惟愿自己真的瞎掉才好。
最好瞎了、聾了、死了才能再感覺不到痛。
紀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石梯上坐了多久,久到山下的磬園里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起,是廚上的仆婦開始起床了。
紀澄這才站起身來,往下走了兩步,皺了皺眉頭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半晌才想起,輕雪劍還在頂院。
那劍已經是她和沈徹之間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也是那把劍陪著她在她母親墳前守了三年。紀澄回過身重新跑向頂院,才跑到門口就見沈徹正坐在矮桌后的蒲墊上,身上的衣服和昨晚一模一樣沒有換過。
沈徹看見紀澄重新出現,只是掃了一眼就又重新垂下眼皮。
紀澄后知后覺地想著,沈徹也是一夜未眠嗎?
“我來拿我的劍。”紀澄低著頭輕聲道,那柄劍就橫擱在沈徹的膝上。
沈徹抬了抬眼皮道:“劍我收回來了,要斷就斷得干干凈凈,再無瓜葛。”
紀澄根本不聽沈徹說什么,她跑過去一把抓住那劍身,她必須把輕雪劍拿回來。
沈徹的手往劍鞘上輕輕一搭,輕雪劍就像長在了他腿上似的,紀澄根本奈何不得。她瘋狂地去掰沈徹的手,就像魔障了一般,他無動于衷,她的手卻疼得不得了,心里涌起無端的憤怒,低下頭一口咬在沈徹的手腕上,使力的,恨不能咬斷一般。
血跡染紅了紀澄的牙齒,她嘗著那甜腥味兒才回過神來,無力地將臉貼在沈徹擱于劍鞘上的手背上,眼淚已經把她的整張臉都打濕了,“為什么這么狠心?為什么這么狠心?連最后的念想都不留給我?”
“事到如今,沒有念想,對我們彼此才是最好的。”沈徹冷冷地抽回手背。
紀澄的頭一下就磕到了劍身上,微微發疼,她一動也不動地就那么側臉趴在沈徹膝蓋上,“為什么我們會走到今天這樣?”紀澄像是在問沈徹,又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我們有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紀澄有些魔怔地想,這個念頭剛浮現在腦力里,讓紀澄就像癡了一般連輕雪劍都拋在了腦后。
趕在沈徹將她推開之前,紀澄動作敏捷地坐起身,這次真的是什么臉都不要了,一下就跨坐到沈徹的腿上,急切地尋著沈徹的唇。
沈徹用雙手撐開紀澄的肩膀,紀澄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使力地抱著他的腰。紀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去看沈徹的臉色。
只是紀澄的力氣哪里比得上沈徹,沈徹微微一使力就將紀澄推下了腿,摔在蒲席上。
紀澄狼狽地從蒲席上抬起頭,就見沈徹已經站起身,將輕雪劍往紀澄跟前一扔,“滾!”
紀澄反正已經是豁出去了,也不在乎有多丟臉,人一旦突破了底線,簡直就是肆無忌憚了。她看也沒看那輕雪劍,爬起來之后就從背后又抱住了沈徹的腰,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
沈徹回身想推開紀澄,紀澄就趁機踮起腳又去尋沈徹的嘴唇,急渴得仿佛沙漠里三天沒喝水的旅人,她使力地抱著沈徹,生怕他又將自己推開。
沈徹垂眸看著閉著眼睛瞎碰的紀澄,有些不合時宜地想笑,就紀澄這胡沖亂撞的吻技還想勾引人?他的牙齒都險些被她磕掉,嘴唇也被她的牙齒咬得發麻。
可是單方面的熱情總是沒辦法持久,沈徹的無動于衷,讓紀澄在理智漸漸回籠后,就生出了退卻之心。
而沈徹呢,卻在被紀澄磕疼了嘴唇后,想起在晉北寺廟里看到的那一幕,凌子云和紀澄。
紀澄放下踮起的腳尖,嘴唇剛離開沈徹肌膚的時候,卻感覺他的手摟上她的腰往上一提,她的唇又印在了他唇上。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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