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戎,你一家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我非常羨慕,所以你理解不了我。我特別想有個媽,你別看我都三十多了,早不知道斷奶多少年了,可我還是想有個媽,結果我一醒過來,還真的有了。盡管她確實不是我媽,可我還是想照顧她,畢竟,我寄宿在她兒子身體里,她兒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她。她有病了,我想盡辦法要給她治,我還得給她養老送終,替她兒子完成該完成的一切。”
“可為什么偏偏是晏明修,為什么非的是他?翔哥,你不恨他嗎?”
周翔怔了怔,緩緩道:“沒什么恨不恨的,可取所需罷了。我跟了他半年了,再過半年就結束了。”
蘭溪戎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銳利無比,“你欠了多少,我來還,你跟他斷了吧,現在就斷了。”
“溪戎……”
蘭溪戎厲聲道:“翔哥,你既然死而復生了,現在就該過全新的生活,為什么還要和他糾纏不清!我幫你換錢,我不要你為我做任何事,你想還就還,沒法還就算了,我只求你不要再和晏明修糾纏,給我一個機會,翔哥,我一直想著你,你看看我,這一回,你看看我好不好。”
周翔抓著蘭溪戎的胳膊,認真地說,“溪戎,我和晏明修早晚會錢貨兩清,我拿他的,和拿你的,對我來說是一樣的,你明白嗎?我不想欠任何人。”
“我不覺得你欠我,我只是想……”
“溪戎,我知道你想幫我,你只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忙,讓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吧。溪戎,你翔哥沒什么本事,但是能自己擔當的事,還是不想靠別人。你別管我了,好嗎?”
“不可能。”蘭溪戎眼圈發紅,直勾勾地盯著周翔,“翔哥,你還想他再害死你一次嗎,你怎么就不長教訓,你……”他潛意識里并不相信周翔是因為走投無路才去找晏明修,如果沒有晏明修,他最終還是會來找自己吧,如果不是因為那是晏明修……他總覺得,周翔會那么做,根本就是因為那個人是晏明修,其他的,都是周翔自己找的借口。
只是,恐怕周翔自己也沒發現這點,他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晏明修還不知道此周翔就是彼周翔,讓晏明修因為失去周翔而痛苦一輩子,就是對其害死周翔最好的懲罰。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切斷周翔和晏明修的聯系,連他這樣跟周翔接觸過幾次的人都心生懷疑,晏明修更不可能毫無感覺,必須讓他們斷開,一定要……
蘭溪戎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拼命想著如何才能讓他們兩人理得遠遠的。
就在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周翔的電話在安靜的車廂里突兀地響起。
周翔心一顫,趕緊拿起電話,是蔡威打給他的。
“喂,威哥。”
“周翔,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我家樓下。”
“樓下?這大冷天你在樓下做什么?”
周翔道:“哦,溪戎來找我。”
蔡威沉默了一下,“你們兩個在哪里等著,我馬上過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車廂里的密閉空間,使得聲音傳播得很清晰,蔡威的口氣特別凝重,掛下電話,倆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蔡威二十多分鐘就到了,他沒下車,而是讓他們跟著自己的車走。
蘭溪戎開著車跟在蔡威后面,蔡威把他們帶到了一個酒店的客房里。
蔡威進屋之后,沒怎么說話,而是先到吧臺倒了三杯酒。
倆人不明所以地跟著后面,齊齊看著蔡威。
蔡威之前怒氣還沒過,盡管心里再高興,對周翔也不怎么熱情,可是今天態度卻緩和了很多,甚至看著周翔的時候,眼神非常地猶豫,透著一絲……憐憫。
周翔心里越來越不安,接過蔡威遞給他的酒,擠出一絲笑容,“威哥,怎么了。”
蔡威指指酒,“先喝了。”
周翔把酒一口干了,然后定定地看著蔡威。
蔡威坐在他對面,看了周翔一眼,又看了蘭溪戎一眼,最后還是把目光落在周翔身上,他開口了,語氣很沉重,“阿翔,我要跟你說一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周翔心里有一點緊張,不過依然很鎮靜,“威哥,你說吧,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蔡威嘆了口氣,“你還記得上個月黔桂邊境發生的地震嗎。”
“當然記得,我當時就在山里。”
“那場地震,由于震級小,損傷不大,所以沒造成什么影響。但是……我今天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當年跟你一起進山拍紀錄片的劇組的人打來的。”
周翔嘴唇一抖,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蔡威,表情有一絲猙獰。
蔡威點點頭,“地震造成了一些山體的改變,當地人發現了……可能是你的……身體。”蔡威本來習慣性地想說尸體,卻又覺得不妥,但無論他說什么,都無法改變這件事對周翔造成的沖擊。
周翔慢慢地彎下了腰,輕輕抱住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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