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上天再給蘇荷一次機會,那么蘇荷一定會回到昨天晚上,把那個趁酒撒歡的自己捶到暈過去為止。
也能省了醒來后這種恨不能自絕以謝天下的無邊羞恥。
“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蘇荷痛苦地倒進柔軟的床上,一合上眼,她好像就再次回到會所那間晚宴廳里。
晃眼的水晶吊燈,搖曳的人聲,面前重影兒的人,被拽松的領帶,扯掉了第一顆扣子的白襯衫,冷白凌厲的鎖骨……
還有那顆淡色的小痣。
一切拉近。
“——!”
蘇荷痛苦地嗚咽了聲,扭頭把自己埋進被子里。
許久后快喘不上氣來,她才翻了個身,攤成一個生無可戀的大字型,氣若游絲焦點空泛地看著空氣。
然后耳邊似乎又多了一個聲音。
就坐在她的床邊。
低緩,微啞,似笑而非。
不討厭我了么。
完全不!
現在是清醒的么。
特別清醒!
沒有忘記自己今晚都做過什么嗎。
絕對沒有!
那明天還會記得么。
一定記得!
不會后悔?
才!不!會!呢!
蘇荷:“………………”
瞞了幾年的暗戀被她一口氣吐露出去了。
當著劇組十幾個人的面逼著商驍喝了一杯酒。
然后當著同一批人的面把商驍壓在晚宴廳的高背椅上……
還在那人面前不知羞恥地耍了一路酒瘋。
蘇荷:“………………”
來一道雷劈死我吧。
我是個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的罪人。
計安安小心翼翼地推開公寓的門,探進了一顆腦袋來,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
客廳沒人。
房間里窗明幾凈,電視墻上掛著的顯示屏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碰過的樣子。
計安安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進門換鞋。
只是走過客廳時,她余光瞥見緊鄰的小餐廳內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餐桌,以及她昨天離開前剛換了新垃圾袋、此時里面還一根頭發絲都瞧不見的垃圾桶。
計安安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抬頭看向旁邊掛著的石英鐘。
下午三點十分。
按時間說,蘇荷應該至少吃過了昨晚的晚餐、今天的早餐午餐了——那餐廳里怎么會連垃圾桶都這么一塵不染的??
又想起自己看到后而倉促趕回的那條新聞,計安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一個箭步沖向臥室,猛地推開了門——
“老板!!你可不能想不開啊!!”
“…………”
昏暗的房間里,被這聲音驚醒,不知慘遭何種蹂|躪而滿是褶皺的被褥間,一顆長發凌亂得像雞窩似的小腦袋慢吞吞地抬起來。
投來死氣沉沉的一眼。
——幸好還活著啊。
計安安長松了一口氣。
不過等她定睛一看,還是被自家老板這副尊容嚇得不輕。
這也就太……
計安安嘆著氣走進房間。
“我知道老板你難過,但也不要這樣糟蹋自己嘛……您這尊容萬一被哪個狗仔拍去了,那好不容易攢出來的那點良性知名度可都得吹了……”
計安安說完話,停住。
“節哀順變吧,老板。”
“…………?”
蘇荷僵滯空白了半天的腦袋里緩緩浮現一個問號。
她麻木地和計安安對視。
空氣靜滯幾秒后,蘇荷瞳孔驚恐地一縮,緊緊地揉住被子——
“連你也知道了???”
計安安:“我回老家,又不是進了什么消息閉塞的大山。倒是趕回來之前,我本來還寄希望于老板你沒看到呢……不過也對,網上都鬧得沸沸揚揚了,估計下午就得有各路登報,您肯定看見了。”
“沸……沸沸揚揚?——全網都知道了???”
“是啊。畢竟是天神。”
“………………”
蘇荷兩眼一翻,感覺自己離當場去世只差一步。
計安安見狀,無奈安慰:“老板你也別太難過了,傷身啊。這俗話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老板你如今事業正起步,何必單戀天神那一顆花呢?”
“。”
等等。
埋在被子里考慮死法的蘇荷思緒一滯,幾秒之后她重新抬頭,目光茫然。
“什么叫天涯何處無芳草……你知道的是什么消息?”
這次輪到計安安一愣。
“老板你不知道嗎??……那你為什么這么傷心欲絕的樣子啊?”
蘇荷嗖地一下坐起身。
過了一秒,似乎覺得自己此時這個抱著被子不撒手的形象略顯睿智,她手一松,把被子用腳尖移開,同時捋了捋長發,竭力做出嚴肅正經的模樣。
“……你剛剛說網上鬧的沸沸揚揚,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說給我聽聽。”
計安安露出明顯的遲疑。
停頓兩秒,她小心翼翼地問:“老板,既然你不知道,能不能當我們沒有聊起過這個話題。”
“不能。”
“……”計安安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郭姐要是知道了肯定該罵我了。”
蘇荷作勢起身,“那我自己去看了?”
“別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么。”
計安安連忙伸手,把蘇荷壓住了。
要蘇荷自己去看的話,還不如她整理一下語,沖擊性還能小一點……
計安安這樣想著,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才謹小慎微地開口:“我們先說好哦老板,無論你聽了什么消息,都不要太激動。”
“嗯。我不激動。”
計安安:“額,老板你應該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的,時代期刊給驍神做了專欄采訪的事情吧。”
蘇荷:“。”
要不是那本該死的雜志,她昨天晚上就算撒酒瘋也不會干出那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蘇荷深吸了口氣,壓住瀕臨崩潰的情緒:“知道。”
計安安:“咳,那老板你應該還記得,當時那專欄里提起來的驍神那顆痣吧?”
蘇荷:“…………”
蘇荷表情微微扭曲:“記、得。”
計安安鼓足勇氣,開口:
“今天上午,驍神在ja外面被一家小報社的狗仔抓拍了照片,照片今天中午傳到網上去了。”
“……然后呢。”
蘇荷突然生出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嗯,就是小報的照片里,驍神那顆小痣旁邊多了一圈很細的壓印……咳,看情況估計是女孩兒咬的。大家都說他有秘密交往的女朋友了,現在全網x光已經快要發瘋了。”
“哦對,我進門前,還見微博上一幫a市的x光要自發去ja門口圍堵。”
“…………”
“老、老板?”
“…………”
“老板你沒事吧?”計安安慌了,伸手在蘇荷面前晃了晃,“你、你別嚇我啊老板?”
半晌后,蘇荷終于回神,幽幽道:
“我沒事。”
“老板你臉色不太好看……”
“嗯,沒事。”
她只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血書一條“我不該玷污你們的天神”橫幅掛到身上,然后拿根繩子吊死在ja門口。
以死謝罪。
臨近傍晚,蘇荷終于從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里慢慢恢復。她去浴室里把外觀嚇人的自己先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了客廳。
計安安正抱著平板坐在沙發上,表情繃得很嚴肅。
一見蘇荷過來,她下意識就準備把平板往身后藏。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