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里,看著在微朦的天色里,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
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
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涌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胡。
只見他氣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趕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
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
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種千鈞一發的緊張形勢里,仍是沉著冷靜,心中暗贊。
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
當灰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后,開始載馬賊渡河。
灰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
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兒趕到岸旁的平地處。
項少龍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囗叟囗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灰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
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后,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馬賊射去。
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
灰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
眾人黥準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眾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里去。
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勁箭直射入水里,鮮血不住由水里涌起來,然后是浮出水面的賊尸,情景殘酷之極。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嗚金收兵,無暇理會灰胡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
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
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適合處,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趕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余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急急往后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里。
大獲全勝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家的人都分享了那勝利的氣氛。
是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項少龍具有優秀的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
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趙國,至于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己用,包傷兵后,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離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
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戰之后,人困馬乏下,眾人都盡量爭取時間休息,一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人目不暇給。
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云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過。
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餐的美點。
有時登到高處,極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確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要你爭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
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干鋪路,才可穿溪渡澗。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氣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
美人愛英雄,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
趙倩自那天隔窗和他說話后,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沒有采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后,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
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
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后立了兩名家將,教他大失所,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
與平原夫人的關系乃不折不扣的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強烈的刺激。
而且那個男人不喜愛新鮮,何況項少龍這慣于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席上,招呼他坐下后,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今次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里恨得牙癢癢地,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地道:“夫人請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現在我們遠離了大路,究竟要到那里去?”
項少龍答道:“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梁去。”
平原夫人忽地嘆了一囗氣,微俯過來,輕聲道:“若你··我可以遣走他們。”
項少龍大喜,連忙點頭答應。
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后,凝神瞧了他一會,似有所感道:“你確是個難得的人材,現在保證無人再敢懷疑你曾以五十之眾,擋御了灰胡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馬賊只是烏合之眾,勝之不武。”
平原夫人搖頭道:“有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勝,屢戰不殆,你便是這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什么玄虛,惟有謙然受贊。
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下頭去道:“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樸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離險境了。”
項少龍道:“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為何夫人嫩滑的臉蛋兒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道:“又故態復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
項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卑職告退了!”腳卻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趕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又喜道:“為什么還不走?”
項少龍不懷好意笑道:“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極,幽幽看了他一眼后,垂下俏臉。
項少龍走了過去,到了她背后,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入他懷里,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
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
平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梁后,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按兵不動,痛吻個飽后,便揚長去了,留下這美婦獨自捱那寂寞的一夜。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不入,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后,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影,使他們知道危機再現。
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壞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灰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梁,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魏兵態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后,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他們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后離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到達濮水。
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
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
烏卓道:“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了若指掌,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接囗道:“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機。”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成馬賊來攻,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后,道:“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機會成為現實,既是如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