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縱情拍馬飛馳,累得眾人追在馬后,經過了城外的大草原后,趙雅離開了官道,朝東北丘陵起伏處奔去。
地勢開始變化,奇峰異石代替了重重草浪,沿途飛瀑危崖,云飛霧繞、幽壑流泉,明麗如畫,構成動人心魄,層出不窮的美景。
穿過一座山谷后,來到一個長峽處,兩邊陡壁凌霄,多處只窺見青天一線,形勢險奇。
趙雅在前方放緩下來,項少龍正要趕上她時,滕翼趕到他旁低聲道:“少龍!你若以剛才那種神態和語氣和趙雅說話,遲早會給她看穿底細。”
項少龍大是懔然,知道滕翼是旁觀者清,往后望去,見到烏卓正纏著謝法指點環境,不虞聽到他們的對話,忙虛心求教。
滕翼道:“董匡是出名只懂養馬的人,其他方面則是粗人一個,你自己斟酌點看吧!”
項少龍有會于心,沉默下來。
長峽已盡,眼前豁然開朗,林木插天,陽光由濃葉成蔭的樹頂透射下來,彩光紛呈,美得難以描擬。
樹叢山石間溪流交錯,涓涓細流,潺□靜淌,似若不屬于這世界的仙境,教人心怡神醉。
趙雅似乎對這地方非常熟悉,領著他們來到一個小丘之上,四周景物,立時盡收眼下。
項少龍策馬來到趙雅之旁,環目四顧,看清形勢,始發覺立馬處恰是一幅廣闊盤地的核心處,遠處奇峰峻嶺層層環護,翠色濃重,水草肥茂,山重水復中地勢開闊,滿眼綠蔭,香飄遠近,禁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兒子,夫人怎知有這么一處好地方?”
趙雅聽他語氣粗鄙,秀眉大皺,沒有答他。
滕翼等亦來到兩旁,同時贊嘆。謝法道:“這處叫藏軍谷,唯一的入口就是剛才的一線天,當年我大趙的武靈王與戎狄作戰,曾藏軍于此,以奇兵得勝,自此后這處便命名為藏軍谷,董先生認為還可以嗎?”
項少龍暗忖我怎知可不可以,忙向烏卓這畜牧專家打了個眼色。
烏卓略一含頷首,表示同意。
項少龍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番后,贊嘆道:“呀!真是要操他的娘!”
滕翼和烏卓兩人心中好笑,謝法和雅夫人卻是聽得為之側耳。
項少龍忍著笑道:“鄙人一見好東西,便忍不住要說幾句操他娘。這么美好的地方,不是更要大操他的娘嗎?”
謝法喜道:“如此說,先生是否要選此谷作牧場呢?”
趙雅此時往項少龍望過來。
項少龍故意狠狠在她高挺的胸脯盯了一眼,才點頭道:“唔!這地方甚合鄙人眼緣,由今天開始,這藏軍谷就是本人建立第一個牧場的地方了,他***!想不到這么順利便揀到場址。”
趙雅見他語氣神態,都粗鄙不文,以為這才是他的真臉目,心中不喜,冷冷道:u董先生既找到理想的場址,可以回去了嗎?”
項少龍故意色迷迷打量著她,道:“鄙人還要仔細勘察這里的水源、泥土和草質,***,夫人這么急趕著回去作甚?”
趙雅聽他說話粗魯無禮,更是不喜,微怒道:“我還有約會,那來時間多陪先生呢?”
心中暗責自己定是鬼迷了竅,昨晚回府后,不住念著這個人,夜不能寐,所以天才亮便來找他。不過這也好,此人外形雖有著項少龍的影子,但相去卻是千萬里之遙,自己可以死心了。
自項少龍后,她再不希望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纏。
項少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絕了趙雅對他的任何念頭,怪笑道:“未知是誰令夫人這么急著回去呢?”
趙雅再忍不住,怒道:“這是我的事,與先生半點關系都沒有。”一抽馬首,掉頭往原路馳去。
嚇得謝法忙分出一半人護送她回城。
項少龍心頭一陣痛快。
只要能傷害她,便感快意。
雖說她對自己仍有余情,可是若上次她陷害他成功,他的□骨早寒,所以兩人間再不存在任何情義了。
裝模作樣勘踏一番后,他們在日落時份回到了行館。
趙穆的人早在候他,邀他到侯府赴宴。
項少龍沐浴更衣后,獨自一人隨來人往侯府赴宴。
趙穆見他來到,神情欣喜,趁時間尚早,把他帶入內軒密議,未入正題前,先笑道:“聽說你把趙雅氣得半死,怎么了?對這蕩婦沒有興趣嗎?現在的她比任何時間更易弄上手呢?”
項少龍心中既罵趙穆,又恨趙雅作踐自己,嘴上應道:“我怕她是孝成王的奸細,那敢惹她。”
趙穆顯然對他這種審慎態度非常欣賞,拍了他一記肩頭,親切地道:“是否奸細?誰比我更清楚呢?若對她有意,我自會給你安排。”
項少龍暗中叫苦,忙轉話題道:“那件事侯爺想過了沒有?”
趙穆精神大振,那還記得趙雅,肅容道:“現在邯鄲,誰不是我的親信,只要能除去幾個人,我必可安穩地坐上趙國君主之位。”
項少龍微笑道:“首先要殺的兩個人就是廉頗和李牧吧!”
趙穆贊嘆道:“有你這種人材來助我,何愁大業不成,不過這兩人身旁猛將如云,恐怕很難下手。”
項少龍淡淡道:“若是容易,侯爺早下手了,這事可包在我身上,只要我能得到他們的精確情報,必能一擊成功。聽說現在他們都不在邯鄲,最好有方法把他們召回來,那我就使人作好埋伏,干手凈腳把他們干掉。”
趙穆懷疑地道:“你真的如此有把握?這兩人只是家將親兵便有數千人,相當不易對付呢。”
項少龍道:“沒有人比我更精刺殺之術了,侯爺放心好了。”
趙穆那會相信他空口說白話,沉聲道:u這事要從詳計議才成,你最好先建牧場,打下根基,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說項,定可順利達到。”
項少龍心中好笑,他說這番話,就是要趙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這時見目的已達,自然不會蠢得去迫他,點頭恭敬道:“鄙人全聽侯爺吩咐,這也是君上的指示。”
趙穆見他這么聽話,心中大悅,微笑道:“孝成王現在對你印象絕佳,但記著牧場的事要加緊進行。哈!你這一招真命中了趙人的要害,沒有比趙人更需要你這救星了。”
項少龍道:“我已選定了場址,明天立即著手進行。”趙穆長身而起道:“來吧!各人也應來了,今晚請來的除了幾個在邯鄲最有權勢的人外,還有為東周君的事來此的各國使節,趁這機會見見他們吧!”
項少龍知道自己現在成了趙穆的寵信心腹,所以特別得他垂青,站起來隨他往侯府的主宅走去。
兩人并肩在回廊漫步,遇到的家將婢仆,無不跪地施禮。
經過位于侯府正中的大花園時,一群達百人之眾的歌舞姬正在練舞,一時衣香鬢影、嬌聲軟語,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項少龍眼利,一瞥之下便發現指導她們歌舞的導師赫然竟是趙致,不禁呆看了幾眼。
訓練并沒有因趙穆經過而終止,趙致明明看到趙穆,但卻充作視而不見,不住發出命令,使眾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彩衣,在燈火照耀下教人目為之眩。
趙穆湊到項少龍耳旁道:“看上了她嗎?此女叫趙致,父親是趙國有德行學問的大儒,師傅則是劍術大家,我也拿她沒有辦法。”
項少龍不置可否地一聳肩頭,繼續前行。
過了花園,兩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長廊,對比下似是忽然靜了下來,一名女婢迎面而至,看見趙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來。
就在此時,項少龍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血浪的劍把上。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那女婢望去,只見她的手縮入廣袖里,低垂著頭,下跪的姿勢很特別,使人有種怪異的感覺,似乎她隨時可由地上彈起來,作出種種動作。
這純粹是一種直覺,若非項少龍在來邯鄲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靜坐練功,感覺恐亦不能變得如此敏銳。
趙穆一無所覺,繼續前行。
項少龍大感矛盾,若此女是來刺殺趙穆,便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他現在固然要保住趙穆,因為不但要活捉他回秦,還要借他進行殺死樂乘的計劃,和打探東周君派使來趙的陰謀,但若害得此女落入趙穆手中,卻是于心何安。
不過此時不容多想,兩人已來至離女婢十步的近處
項少龍忽由外檔移到趙穆和女婢之間,希望能教她知難而退。
趙穆生出警覺,望往項少龍。
婢女猛地抬頭,露出一張俏秀堅強的臉容,美目射出熾熱的仇恨,同時兩手由袖內伸了出來,運勁外揚,兩道白光,一上一下往趙穆電射而去。
趙穆猝不及防下大驚失色,還未有時間呼叫出來和閃避,項少龍血浪離鞘而出,閃電般上挑下劈,準確地磕飛了兩把匕首。
女刺客顯然沒有第三把匕首,一聲尖叱,就在兩人身前滾出廊內去。
項少龍作勢追趕,眼前黑影一閃,原來是女刺客手上揮來的軟鞭。
他借機退到趙穆前,似是保護著他,其實只是擋著已拔劍出鞘的趙穆的進路。
女刺客知道失去良機,毫不停留滾入一堆草叢里,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趙穆差點撞在項少龍身上,忙舉手按著他肩頭,煞止沖勢。
項少龍看著掉在地上的兩把匕首,刀鋒在燈光映照下透出藍芒,顯是淬了劇毒。
趙穆猶有余悸道:“今趟幸有你在,否則吾命難保。哼!那些人全是飯桶,給刺客潛了進來都一無所知。”
項少龍心中欣慰,這樣一來既更取得趙穆的信任,另一方面亦讓女刺客安然遁走。
他并非首次遇到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
當日他乘坐趙穆的馬車離開侯府時,便給這女刺客誤會了他是趙穆,把毒蛇投入車廂向他行刺。
只不知她和趙穆這奸賊有什么深仇大恨,必要置諸死地而甘心,而兩次都因自己而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