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上,項少龍有著精神煥發(fā)的感覺。
死者已矣,每個仍生存著的人都須堅強地活下去,應付生命中層出不窮的挑戰(zhàn)。
終有一天他也會在這個古戰(zhàn)國的時代死去,沒有人知道他是來自二千多年后的人類。
紀嫣然見他心情轉(zhuǎn)佳,趁機道:“隨嫣然來的族人,全是鑄劍造弓的好手,少龍可作出安排,讓他們繼續(xù)在這方面大事發(fā)展嗎?”
項少龍記起她和族人均來自滅亡的越國,在時代里,越國的鑄造術天下稱冠,名劍如越女、干將、莫邪等均出自越人之手,埋沒了人材實在可惜,點頭道:“這個包我身上,回去后立即向岳丈提出。牧場這么大,開礦都行,應該沒有問題的。”
紀嫣然大喜道謝,又撒嬌的道:“少龍你也是高明的巧匠,想到什么利器,即管交給他們?nèi)ブ圃旌昧恕R灰颓迨逭務劊沂来际俏覈畛錾慕橙肆ǎ ?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起以前曾上過有關武器火葯制造的基本課程,雖然大部份都忘記了,但仍依稀有點印像,要造把槍出來雖然不可能,但只要把意念說出,例如合成金屬一類的意念,說不定可造出比干將、莫邪更厲的劍刃,欣然道:“你今晚找清叔來見我,讓我和他好好談談。”
紀嫣然笑靨如花嚷道:“少龍啊!你對人家這么好,嫣然愛煞你了。”
項少龍振起頹唐和失落了近半個月的意志,領頭往隱龍別院馳去。
晚膳時,別院的主廳內(nèi)自這十多天來首次聽到歡笑的聲音。
滕翼、烏卓、烏果和陶方四人亦出席。
項少龍先把紀嫣然的提議告訴了陶方,讓他負責處理,問起荊俊時,滕翼笑道:“這小子最愛和相國府的人廝混,呂相府現(xiàn)在成了天下奇人異士的樂園,每天都有慕名往投,人數(shù)已過了四千,這情況還會持續(xù)下去呢。”
項少龍心中暗嘆,呂不韋這種不斷招攬外人的做法,怎會不招秦人之忌,若沒有莊襄王的支持,只怕他一天都耽不下去。
這時田氏姊妹來為他斟酒。
項少龍?zhí)绞謸е镓懙男U腰,問道:“慣不慣這里的環(huán)境?”
田貞含羞點頭道:“這里既安靜又美麗,各位夫人又很疼愛小婢,很好貞貞真的很好。”
那邊侍候陶方的春盈笑道:“貞貞剛學曉騎馬,不知玩得多么開心哩!”
項少龍忽又想起婷芳氏,幸好陶方恰于此時打斷了他的思路,道:“老爺吩咐,待少龍你精神好點時,便回咸陽城,大王和呂相都想見你呢。”
項少龍苦笑應了,膳罷,各人散去。項少龍回到內(nèi)宅,紀嫣然正和那清叔閑聊,介紹兩人進一步認識后,故意離開,只留下兩人詳談。
一個時辰后,當紀嫣然回來時,清叔正聽得目定口呆,問道:“那怎樣把這種叫‘鉻’的東西加工到劍身上去呢?”
項少龍眉頭大皺道:“那要用一種特別的東西配合才行,不過仍可做到,屆時由我來辦吧!”
紀嫣然訝然道:“少龍你真教人吃驚,我從未見過清叔這副模樣的。”
項少龍心想幸好小弟只是遷就著來說,否則恐怕要把這巧匠嚇暈了過去哩。
接著的五天,項少龍拋開一切終日和妻婢游山玩水,極盡賞心樂事,到離開牧場時,雖仍有惆悵之情,但精神已大是不同了。
返抵咸陽的第二天晚上,呂不韋在相府設宴款待他們,烏應元、滕翼、荊俊和紀嫣然均有出席。
陪客則有蒙驁和他兩個兒子,圖先、肖月潭和正在那里作客的鄒衍。
美女總是最受歡迎的,何況是紀嫣然這種才藝均名懾眾生的絕代佳人,方步入廳堂,便成了呂不韋等大獻殷勤的對象,高踞上座。
蒙驁這兩個兒子蒙武、蒙恬,年紀比荊俊小了點,均生得虎背熊腰,英偉不凡。
酒過三巡后,蒙驁忽命兩個兒子出來以真劍對打助興,只見龍騰虎躍,劍氣生寒,在爆竹般連串金鐵交鳴的清音中走了數(shù)十回合之后,才分了開來,仗劍向席上各人施禮,面不紅、氣不喘的返到父親的一席。
眾人轟然叫好,荊俊與他們混慣了,叫喊得更是厲害。
項少龍想起蒙恬乃繼王翦王賁父子后的秦室名將,更是特別留神。
與紀嫣然對席而坐的呂不韋笑道:“少龍看這兩個小子還可以嗎?”
項少龍衷心贊道:“蒙將軍兩位公子英武過人,將來必繼將軍之后,成為一代名將,少龍敢以項上人頭包保必是如此。”
蒙驁大喜向兒子喝道:“你們兩個還不拜謝太傅!”
蒙驁蒙恬立時走了出來,在項少龍席前叩頭拜謝,累得少忙離席而起,扶著兩人,心中隱隱感到事情非是如此簡單。
回席坐好后,果然呂不韋道:“這兩個小子十三歲便隨蒙將軍出征行軍,不過蒙將軍仍嫌他們只懂舞劍弄槍,見識不廣,更不通兵略,所以希望把他們付托少龍管教。”
蒙驁誠懇地道:“本將閱人千萬,從未遇過像太傅般超凡人物,若不見棄,太傅今次出使六國,就讓小兒們作個隨從吧。”
項少龍知道推辭不得,笑道:“蒙將軍厚愛,少龍敢不從命?”心中同時想到呂不韋正全力培養(yǎng)人材,顯然非只是想當個相國那么簡單。
蒙武蒙恬兩人叩頭后,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呂不韋正要說話,忽有一家將匆匆進來,到呂不韋耳邊說了幾句話,引得人人側(cè)目。
呂不韋聽得不住動容,失聲道:“趙孝成王兩死了!”
一時廳內(nèi)靜至極點。
當晚眾人回到烏府后,隨他們回來的鄒衍找了項少龍去說話。
在寧靜的偏廳里,閑話兩句后,鄒衍道:“呂不韋現(xiàn)在對少龍倚重之極,少龍有何打算?”
項少龍知他學究天人,眼力之高當世不作第二人想,語出必有因,沉吟了片晌,嘆道:“我也很矛盾噢!下雪了。”
窗外黑夜里雪花紛飛,說不盡的溫柔飄逸。
鄒衍站了起來,走到窗漏前,負手欣賞著遲來的初雪,有若神仙中人。
項少龍來到他旁時,鄒衍雅興大發(fā),提議到園內(nèi)的小亭賞雪。
兩人迎著雪絮,到了小亭處,并肩而立。
鄒衍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這七、八天呂不韋終日扯著老夫,詢問有關氣運之說,又希望老夫為他先夫?qū)じ5剡w葬遺骸,此人野心極大,少龍小心點少好。”
項少龍打心底佩服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