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胤見到周瑯,推開眾人,沖著垂首的周瑯一笑,“周公子這回怎么過來了?”
聽到令狐胤的聲音,周瑯抬起頭,見被眾人擁簇的令狐胤直直的望著他,就回道,“肖郎將盛情難卻,就過來了。”
令狐胤早就脫了上身的衣裳,系在腰間,那麥色的皮膚被入口的酒液灼的發紅,灑出來的酒液和身上的汗液又混合在一起,望過來的目光又如寒星一般,“看來肖郎將面子要比我大上許多啊。”
周瑯聽出了他話中玩笑的意思,也是微微一笑,“哥哥還在怪我上次推脫?”
擁簇在令狐胤身邊的人,都看到了坐在席下的周瑯。
那唇紅齒白的俊秀公子,是這軍營里罕少看見的奇異風景。
夜里忽然又起了風,周瑯是站起來的,那風就吹動了他垂在鬢間的一縷長發,他抬手按了下鬢角。這本來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卻因為他這清逸的姿態而顯出了幾分謫仙的味道。
這些人哪里見過那富庶的臨安養出來的俊秀公子,這軍營里不乏俊朗男兒,卻沒有一個長的這樣秀美,一下俱是看直了眼。
“自罰一杯。”令狐胤道。
周瑯舉起面前滿上的搪瓷大碗,一飲而盡,端的是豪氣干云。
旁邊叫好之聲頓起,令狐胤的目光卻變得意味深長。
周瑯不是個傻子,自己不能喝酒便不會趕上去喝,他喝酒的時候耍了些手段,將那酒抖了半碗到袖子里,那清亮的酒液順著他的手腕下滑,沒入了袖子里。
旁人看不出蹊蹺,令狐胤卻是一眼就識破。
周瑯的酒量,他清楚的很,只是不想那周郎趕在他面前耍這樣的小把戲,心里忽然就涌上了極強的戲謔意味,“好酒量。”
周瑯暗自得意。
令狐胤看到他藏在眼底的那得意感,覺得指尖又酥麻起來,“周公子這么好的酒量,豈能只喝一碗?”
周瑯臉上一僵。
“來,我與周公子對酌。”令狐胤的腿壓在面前的桌案上,扯著半邊唇角一笑,邪氣的很。
令狐胤當著眾人的面,這樣盛情邀請,周瑯又哪里能回絕?他一步一步走上去,圍在令狐胤身邊的人就自發散開。
“拿白玉杯來!”令狐胤道。
身邊的人得令,過了一會就捧著一個盒子過來,打開了,是兩個玉杯。
令狐胤拿了一個出來,放到桌上,倒滿了遞給周瑯,周瑯伸手去接,他又抬手攔了下來。
“周公子是個雅人,我是個粗人,自然不能為難周公子。”令狐胤是坐在椅子上的,他將壓在桌子上的腿放下來,仰著頭望著面前站著的周瑯,額頭上的紅寶石熠熠生光,“不如我喝一碗,周公子喝一杯如何?”
周瑯看了一眼案上的碗,又看了一眼令狐胤遞來的白玉杯,答應了下來。
令狐胤就將酒杯遞給了他。
按周瑯所想,令狐胤酒量再好,也是拿碗,他是拿杯子,況且令狐胤看著已經是酒過三巡了,他還怕他不成?
肖時卿知道令狐胤酒量,聽他如此說,就知道是他有意要捉弄周瑯,于是他起身叫了一聲,“將軍——”
令狐胤一雙眼盯著周瑯,就沒有聽到這一聲。
周瑯端起白玉杯,一飲而盡。
令狐胤滿上面前的搪瓷大碗,也是一飲而盡。
就這么你來我往的喝了七八杯的模樣,周瑯就已經有些勉強了,令狐胤也只是想小小的懲罰一下在他面前耍手段的周瑯,不想現在看來,玩的是過火了一些。
“周公子,怎么了?”令狐胤望著放下酒杯的周瑯。
這是第八杯了。
周瑯將酒杯壓在桌山。他此刻面色酡紅,一雙桃花眼里又波光瀲滟。
周瑯一張口,那滾燙的酒氣就逸散開來。
周圍眾人都是喝了酒,本來沒有醉的,但挨了這酒氣,就一下有些熏熏然了。
周瑯扶在桌上的手一收回,身子就搖晃了一下,令狐胤伸手去扶他,那周瑯就越過那面前的桌子一下子跌到了他的懷里來。
令狐胤愣了片刻,而后笑著將栽在他懷里的周瑯扶起來,與他坐在一起。
周瑯伸手去夠桌上的白玉杯,“繼續喝——”
聽聲音已經醉了。
令狐胤攔著他的胳膊,“不喝了,你贏了。”
周瑯還有一分清醒的神智,他扭過頭去看令狐胤,只是眼前有重影,他看不清,為了看清,便只能湊到令狐胤的面前。
“你沒醉。”
令狐胤望著忽然湊到他面前的周瑯,灼人的酒氣噴灑在他的臉上,“我醉了。”
確實是醉了。
周瑯就同他坐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就醉倒了,靠在后面的椅背上。
令狐胤望面前眾人,端起酒杯,“來,我們繼續喝!”
眾人聽令狐胤這一聲,又紛紛舉起酒杯來,只是目光總是不自覺落到側身睡在令狐胤身邊的周瑯身上。
周瑯仰面躺著,被堅硬的椅背硌的不舒服,令狐胤又正好解了上衣系在腰上,周瑯滾著滾著,就滾到了他的腿邊。
令狐胤用手擋了一下,還是怕他滾下去,就托著周瑯的頭放到自己的腿上。只是周瑯頭上的發釵又扎的他不舒服,他就一手端著酒碗,一手去將周瑯頭上的發釵拔了下來,怕弄丟了,就叫身邊的人幫忙收了起來。
“怎么喝醉了還這么不安生。”令狐胤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都帶著些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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