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胤這一覺睡到了正午,他睜開眼,眼前因為床幔的阻隔而顯得昏暗的很。
榻上只剩下他一人。
“長青。”
門口捏著竹笛的長青應了一聲,“將軍。”
“周公子走了嗎?!?
長青垂下眼,“天一亮就走了?!?
這一覺睡的從未有過的安穩,醒來心里卻比從前更要空蕩。
令狐胤躺在榻上,只問了一聲,“什么時辰了?”
長青回答,“午時了?!?
令狐胤起身,將面前的床幔掀開,因為下了雨的緣故,沒有平日里毒辣的日頭。
久久沒有聽到將軍的回應,長青又提了一聲,“將軍,韓護軍今早來求見了一回?!?
“不見?!绷詈酚謱⒚媲暗拇册7畔?“今日不要讓旁人來煩我?!?
長青心中也低落的很,聽令狐胤這么吩咐,也應了下來。
躺回到榻上,閉上眼,看不見那晃動的人影和血光,只有厚厚的陰云一樣的黑積壓過來。
怎么比平日更煩躁許多?
在榻上又躺了半個時辰,令狐胤嗅著枕邊的紫述香,又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回,他做了一個夢,那夢斷斷續續的,一時是當初臨安,周瑯在那桃花林里影影綽綽的背影,一時是那重重暖帳下,周瑯凝脂一樣的肌膚和鮮紅刺眼的紅綾,一時又幻化成了周瑯醉酒時面頰緋紅的模樣。
仿佛那周瑯正偎在他懷中,輕啟檀口,酒氣和那紫述香的香氣層層向他包裹而來……
令狐胤忽然睜開眼,面前依然是那空蕩蕩的床榻。
枕邊那紫述香的香氣也淡薄的幾乎聞不到了。
他已經走了。
空茫茫的內心里忽然因為這五個字而痛了一下,像是被薄如蟬翼的袖劍,在他心口上不輕不重的劃了一道。
掀開床幔,煩躁的內心因為陰沉的天氣而變得更加郁郁。
“長青!”
門口的長青悚然一驚。
令狐胤赤腳踩在地上,走到桌邊,那日的死局還擺在桌子上,他盯著那棋盤,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傳令下去,我要一千騎兵?!?
長青似乎已經要猜到令狐胤準備做什么,但是他還沒有開口,令狐胤就自己說了出來,“半個時辰之后,出城去平埠鎮?!?
……
滴答——
滴答——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只生著蒼綠色青苔的石壁還在往下滴著水珠。
黑黢黢的山洞深處生著篝火,因為下過雨的緣故,不夠干燥的樹枝點燃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冰涼的露水澆下來,貼著面頰滑落到脖頸上,周瑯低低叫了一聲,抬手去擋那落下的水珠。那露水冷入骨髓,周瑯哆嗦了一下,才終于睜開眼來。
眼前是一處山洞,他面前燒的正旺的篝火將那兩道站在他面前的黑影烙在他的身上。
看到他醒了,那人就將盛露水的樹葉丟到了一旁。
周瑯從地上坐起來,打濕的發貼在他的臉上。
面前兩道黑影看模樣是兩個成年男子,俱是穿一身黑衣又帶著蒙眼的面具,在黑暗里只能看到兩雙熠熠的黑眸。
周瑯只記得自己與謝小侯爺在客棧共寢,現在一睜眼自己卻在一個山洞里,就以為自己是遇到了打家劫舍的匪徒。他連抬眼看那兩人的眼睛都不敢,生怕就如那些江湖傳聞里說的一樣,看到不該看的被滅口。
其中一人蹲下來,伸手捏住他的下頜。
周瑯對上他的黑眸,忽然覺出了幾分熟悉感,但那人眸光一利,他就又慌亂的避開了視線。
如果是匪徒,將他劫持到這里,應該只是圖財……
那捏著他下巴的人看見他低了頭,伸手去扯他身上的褻衣,周瑯只當他是要找他貼身的財物,也不敢還手,任憑那人將他的褻衣扯開。
解了褻衣,另一人又去撕他的褻褲。
周瑯牙關發抖,瑟瑟的曲著腿縮成一團。
他本就生的白,來了邊陲又鮮少出門,身上皮膚就養的更白,好似能掐出水來的白。他臉上被淋了露水,墨色的濕發貼在他的面頰上,讓這俊秀非凡的公子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來。
這匪人看到他身上沒有財物,該不會是要殺他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