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雍第二天一早來敲門,房間里久不見人回應,他心中詫異,抬手正欲再敲,緊閉的房門忽然被打開。
南鳳辭站在門口。
周雍見到南鳳辭,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周老爺,小公子還在睡覺,你過會兒再來吧。”南鳳辭說。
周雍也不敢問南鳳辭怎么會從房間里出來,聽他這么一說,就訕笑著走了。
南鳳辭關上門,回到房里,見屋子的屏風后探出一段雪白的腳踝,繞過去一看,見不著寸縷的周瑯倒在地上。因為屏風正對著大門,身上又沒有蔽體的衣物,他只能蜷著身子躲在屏風后面。
南鳳辭半蹲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破皮的膝蓋,周瑯一直閉著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
“很疼么?”南鳳辭收回手。
周瑯叫南鳳辭欺負了一夜,到剛才周雍過來,他百般抗拒,南鳳辭才終于放過他。
南鳳辭將周瑯抱到床上,替他蓋上被褥,反過身去點香爐。周瑯雙腿跪了一夜,現在都已經麻了,躺在床上也伸不直,只能蜷曲著。南鳳辭往香爐里丟了一塊紅褐色的香塊,用銀簽子撥了撥,等裊裊白霧升騰起來的時候,才捧著香爐坐到床邊。
那香氣有些像紫述香,卻比紫述香更馥郁一些。
南鳳辭將香爐放到枕頭旁,將被褥一折,扶著周瑯貼著墻跪在被褥上。
周瑯腰都直不起來,南鳳辭就扯了幾尺綾羅,將他雙臂掛了起來。因為是臉向墻壁,周瑯那滿是紅痕的背部就袒露了出來。
南鳳辭兩指捏起銀簽子,沾了瓷瓶里的東西,在周瑯肩上輕輕刺了一下,對痛楚格外敏銳的周瑯就悶哼了一聲。
南鳳辭動作一頓,然后拿了一個白瓷瓶出來,里面是甜得發膩的東西,他用口哺給周瑯之后,說,“睡著了就不疼了。”
周瑯喝了那白瓷瓶里的東西,本來就混沌不堪的神志就整個跌入了黑暗中。
……
謝縈懷趕來臨安城的時候,聽看守在城門外的張將軍稟報,說兩日前有人去周府劫走了周雍,只是來人武功高強,數百人圍堵都沒有將人拿下,被為首的那人殺出重圍,他們只抓住了斷后的兩個人,但還沒有逼問出什么消息,那被捉住的兩人服毒自盡了。
因為是冬季,那兩人尸首還沒有腐爛,謝縈懷前去查看,見兩人身上果然如檢查過的張將軍所說,并沒有辨別身份的特征,謝縈懷想到皇宮中豢養的一些暗衛,翻開兩人耳垂一看,果然見耳后紋著一個羽毛狀的印記。
“果然是他。”謝縈懷見到這印記,就知道闖去周府的人是誰了。
張將軍覷了謝縈懷一眼,見他神情冷肅,也不敢貿然開口。
“周雍被人劫走之后,可有人混出城過?”謝縈懷問。
張將軍連忙回答,“卑職自那人從周府劫走人之后,就增派重兵,嚴守臨安城城門。”
那就說明,他還在城里了。
謝縈懷站在城門里往臨安城中望去,見街上蕭條,因為這幾日圍城的緣故,臨安百姓人人自危,白日里都將門窗關的緊緊的。
“搜城。”謝縈懷拋出一卷畫軸,“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接住畫卷的張將軍一看,見畫中是一個年輕公子,長的一副俊秀樣貌,手中按著一柄折扇。他不敢揣測謝縈懷的心思,帶兵要再度進城,沒想到謝縈懷又說了一聲,“如果看到南鳳辭,殺了他。”
南鳳辭是前朝皇子,如今謝縈懷謀朝篡位,自然不能再讓他活著了。
三千精兵涌入城中,加上向新皇獻媚的臨安城知府派來的人,近三千五百人,挨家挨戶搜尋過去,每每看到年輕一些的公子,無論相貌如何,都要捉到謝縈懷身邊給他看一眼,等謝縈懷過目了,才會將那些人放回去。
而被搜捕的兩個人,現在還躲在房里,周瑯混沌了兩日,筋骨都軟了,南鳳辭穿好衣裳,貼在周瑯耳邊道,“謝縈懷來接你了。”
周瑯聽到這一句,勉強睜開眼。
南鳳辭點的香有麻痹的作用,雖然沒有再點他穴道,但全身軟的動彈不得。
“小公子,你可要看好了——到底誰對你好。”南鳳辭說完這一聲,塞了一顆白色的蜜丸在周瑯身后,起身退了出來,放下床幔,將馥郁的香氣全部攏在床榻里。
視線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
謝縈懷找到這處民宅的時候,是聽手下的人說,見到南鳳辭進了這宅子里,追進去的人發現里面有一把刀,刀尖兒上釘著一塊金令。
手下的人拿了金令給謝縈懷看,見正是謝縈懷交給南鳳宇的那一塊。他親自去民宅里查看,見里面已經空無一人,兩間房的房門大開,只有最里面一間房的房門緊閉著。
緊閉的房門外有七八個士兵把守著,謝縈懷去推門的時候,張將軍攔了他一下,“皇上,小心有詐。”
謝縈懷執意開了門,見房中門窗也是緊閉著,一扇屏風擋在床榻前。
“這里搜過嗎?”謝縈懷問。
跟在他身邊的張將軍道,“這里地處偏僻,卑職——還沒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謝縈懷就已經繞到屏風后面,將那垂下的床幔掀開了。
馥郁的近乎妖異的香氣傾瀉而出。
張將軍正要緊跟著過來查看,就聽謝縈懷冷聲道,“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走到屏風旁的張將軍心懷疑慮的退了出去。
床榻上被驚醒的周瑯回頭望了一眼,因為他是背著身被掛在床上的,身上一件衣裳也沒有,垂下來的頭發從脖頸旁繞到胸前,只在背后留了一縷。他回頭望過來的時候,像極了從人心最黑暗的地方窺伺過來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