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之事,皆是屬實。不過皇上放心,這件事,臣不會告訴任何人。”玉青檀會如實告知,也是師父臨終時的意思。
百里安臉色復雜的抬起頭來。
玉青檀道,“皇上可有什么想說的?”
“我……”百里安頓了又頓,“等于說,我該叫你爹?”
玉青檀十幾年來都是無波無瀾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百里安想他會告知自己,就是想自己認親的,反正先帝都駕崩了,說難聽一些,這天下現在就握在國師的手上,“爹——”
玉青檀忽然咳嗽了一聲,而后略有些慌亂道,“皇上不必這樣叫臣。”
百里安叫了也覺得奇怪,這國師露出來的下頜,光潔白皙,像是個年輕男子,說話也是年輕男子的聲音,硬要讓自己一個大男人,叫他爹,確實是有些叫不出口。
有了這一層血緣的關系,長久未曾想通的事就一下都連了起來。
“那……我還是叫你國師。”
玉青檀‘嗯’了一聲。
既然眼前是他生父,那柳青蕪現在也還健在,“國師為何不去見我母妃?”
“嫻妃并不知曉當年的事。”玉青檀道。
百里安越看他下頜,越想不出眼前站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人,“那往后,國師會去與我母妃相見嗎?”
若是能相見,師父哪里會含恨而終。
玉青檀搖頭。
百里安剛問出來,就覺得是個蠢問題,柳青蕪明顯是到現在,還不知道當初臨幸她的,其實是國師而不是瑾王,國師又不愿意見她,想來其中又有許多不能為外人道的秘辛。看到國師拒絕,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知道自己與國師是這樣的關系之后,這段時間一直提心吊膽的百里安一下就仿若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里叫碧海宮,皇上想來,雖是都可以。”玉青檀道。
百里安顯露出一些對他的親昵來,“好。”
兩人正說著話,另一道通往這里的門口,忽然出現一個影子,那影子低著頭,道,“國師,玉真公主求見。”
玉青檀看了一眼百里安的神色。
百里安聽是玉真,心里閃過什么奇怪的感覺。
玉青檀問他,“皇上見還是不見?”
百里安想到玉真做的事,有些不想見她,就搖了搖頭。
玉青檀一下會意,“讓玉真公主請回吧。”
那回稟的奴才退出去不久,隔著一道石門,傳來玉真哀哀的哭求聲。
“國師,國師——求求你,讓我見皇上一面。”
旁邊國師府的奴才在極力勸阻。
玉真哭的厲害,隔著石門都聽得到她顫抖的哭音。
百里安哪里受得了這些,一下便有些心軟了,他對玉青檀道,“國師,讓她進來吧。”
玉青檀看了他一眼,“好。”
……
玉真也是才聽聞了百里安在國師府養病的事,她自宮外回來,一直都不知道此事,還是近來聽到朝中因宣王攝政一事,才知道百里安是病了。她也闖了幾回昌寧宮,但因有宣王,她一直沒有見到百里安,方才在御花園中,聽到宣王與離王交談,才知道百里安病重,在國師府養病一事。
得知此消息,她馬上就趕了過來。
玉真公主哭的頭上的金步搖都歪了,一雙杏眼更是腫的核桃似的,她進來卻看到百里安安然站在他面前,哪里有宣王離王口中所說的,瀕死之狀,一時悲喜交加,沖上前來將他抱住。
百里安不著痕跡的將她推開,“皇姐。”
玉真在宮外的尼姑庵清修過一段時間,回宮之后,穿的衣裳都素了許多。
“皇弟,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她一連說了兩聲,而后道,“我聽宣王和離王在御花園里爭執,說離王下毒,害得你險些喪命……我,我……”她一想到百里安會喪命,便又哭了起來。
百里安因為上一回的事,想好好教訓她的,但硬生生叫她給哭軟了心腸。
玉真捉住百里安的袖子,“還好你沒事,還好。”
百里安嘆了一口氣。
“皇弟,現在朝堂上都亂成了一片,都說宣王要繼位。”玉真淚眼朦朧道,雖百里明華也是她的皇兄,但遠不如百里安對她來的重要,“你既然好了,就快些上朝吧,不然,真的就如那些大臣說的一樣了。”
百里安就是想將皇位給宣王,他都這么久不管事了,為什么自己現在還是掛著皇帝的頭銜呢。
“玉真,我不能出去。”
玉真一下瞪大眼,“為什么?”她想起宣王說的那毒,驚醒了似的,“是皇兄,是皇兄要害你是不是。他們要害你。”
百里安道,“不是,皇兄確實比我適合當皇帝,我此番,若是可以的話,正好退位給他。”
玉真卻覺得他在宮里受了委屈,“他們都給你下了毒,想要害你了……”
百里安看她慌忙無助的模樣,想去碰碰她的頭發,又覺得太親密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玉真,你來也看到我沒事了,快回去吧。”
玉真卻不愿走,百里安又勸了她幾句,她才終于愿意離開。
百里安送她走時,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若是宣王他們問起,你就說沒有見到我。”
玉真點頭。她當百里安是怕他們再害他。
宮里這些年,爾虞我詐,兄弟鬩墻的事,還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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