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西澤,有人敲門。”躺在桌子上只剩下一個頭顱連接著電源的機器人提醒道。
“我聽到了。”西澤將它生銹的鐵皮腦殼揭開,卡卡這種十年前就停止銷售的機器人,他花費了大功夫才重新為它訂制了新的零件和保護殼。
“叩叩——”
“西澤——西澤——有人敲門。”
西澤被接連提醒,不得不暫時停下為卡卡整理體內線路的動作,推著輪椅出了房間,讓樓下打掃的新機器人去開門。因為杰斯在前線得到多次提拔的緣故,每個月寄回來的錢已經讓他能配備最新的家用機器人,并且莊園也得到了翻新,他現在的生活條件可以稱得上是優渥。
前來拜訪的人臉色凝重,但看到前來開門的是一個機器人,神情就凝滯了一瞬。
西澤也看到來的人并不是常帶來杰斯信件的人,他從樓上探出頭,“您好。”
聽到人聲的拜訪者循聲望過來,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西澤。
杰斯已經離開了七年,西澤也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少年。他穿著寬松的米色上衣,坐在輪椅上,剛剛修剪過的短發讓他那雙黑夜一樣的眼睛能夠顯現出來。
拜訪的人穿著筆挺的軍裝,他們看到西澤,只怔了一瞬,就摘下帽子,向他行了一個禮。
西澤看到他們抬進來一個相框,相框上纏著白花,上面是杰斯的照片。
……
“杰斯是個非常優秀的上將,為帝國和蟲族的第一次戰爭,立下了卓越的戰功。”中年的上將戴著白手套的雙手疊在面前,摘下來的,嵌著象征榮耀勛章的帽子被擱置在桌子上,“非常不幸。”
西澤抱著他們遞過來的杰斯的相框,看著他們將杰斯的遺物擺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帝國給予了烈士嘉獎,您作為在這場戰役中,立下戰功的杰斯將軍的家屬,也會享受這份榮耀。”在來之前,他們就聽聞杰斯的父母,都在戰場上喪生,家里只留有一個弟弟。
杰斯已經走了那么久,與蟲族的這場戰役,在開始之前,從來沒有人想到會持續七年。在這七年中,不斷有人罹難的消息傳來,但杰斯活著,他每個月都會給西澤寫信,上個月的信里,還夾著一朵白薔薇。
杰斯說,真想念花園里的白薔薇啊。
面前的人全部低著頭,西澤坐在他們面前。
父母與兄長都在戰爭中喪生,這個殘疾的青年,該是多么傷心啊。所有人都這么想,他們從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抱著相框的西澤時,都從內心中生出一種憐憫來。
“這些,是我哥哥的遺物嗎?”西澤伸手去拿桌子上那一塊燒焦的勛章,上面雄鷹的翅膀已經被燒黑。
“是的。”
西澤有些傷心了,“我哥哥呢?”
“杰斯上將的戰艦被炸毀,我們能找到的,只有這些東西。”
西澤將勛章放下來。他們的意思就是,杰斯尸骨無存。
長長的眼睫垂下來,面前這個殘疾的alpha,擁有比omega更要精細的面龐和動人的韻致。雖然這樣的說法很冒昧,但前來拜訪的人心中,都涌上了這樣的一種奇怪感覺。
“麻煩你們了。”西澤說。
那些送來這些東西的人都告辭了,西澤讓機器人將相框和桌子上的遺物整理起來,自己擦了擦濡濕的眼眶,回了房間。
被拆開的卡卡只有發聲系統還能運作,“西澤,你怎么了?”
西澤也只消沉了一會,他聽到卡卡的聲音,就轉過來,將它給重新拼了起來。
卡卡的觸須被安了上去,因為它總是會撞到墻上翻不過來身,所以西澤才會給它安上這么一個玩意。現在那安上去的觸須碰了碰西澤的頭,像是在安撫它。
西澤伸手將它撥開。
“西澤,真想念你,不知道你長高了沒有,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夠回來。……希望你能開心。”杰斯的聲音。
西澤聽到聲音是從卡卡的肚子里發出來的,卡卡自作主張的播放起了杰斯和西澤通話的錄音,平常它做了錯事,只要放了這個,西澤就不會追究。這一回西澤卻是直接將它腦袋里的芯片抽了出來。
卡卡是杰斯送給西澤的禮物,所以即使它現在已經被淘汰,西澤還是將它留了下來。
被抽了芯片的卡卡成了一桌子的破銅爛鐵,腦子里被西澤整理起來的線路散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