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現(xiàn)在該嘗試一下咬舌自殺?被懸掛在穹頂?shù)奈鳚梢驗檫@個想法笑了起來。
老實說,他怕死,也怕痛,他寧愿選擇活活把自己餓死,都不愿意體會咬舌那一瞬間的劇痛。況且,那該死的科學(xué)證明,舌頭斷了他變成啞巴的概率比死亡的概率高十幾倍。
裴毫不猶豫的翻過了高高的圍欄,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間,身邊的蟲族就已經(jīng)撕開了自己模仿人類的形態(tài),整個角斗場中彌漫著一股大戰(zhàn)欲來的肅殺之氣。
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曾經(jīng)差點死在特洛耶手里,歷經(jīng)漫長的修復(fù)期,現(xiàn)在才活著站在這里。而現(xiàn)在,他可能仍舊會死。
角斗場的管理者出示了奇的報告,顯示今夜用來當(dāng)做獎品的母體,是迄今為止,角斗場里最優(yōu)秀的一個母體。有被他的話煽動的蟲族跳進(jìn)了角斗場里,將本來就擁擠的場地,填充的更加擁擠。
西澤也看到了這一幕,今天他被拖出來之前,注射了起碼有三支針劑,以至于他現(xiàn)在清醒的要命,看著一群蟲族在他的腳底準(zhǔn)備為他這個獎品拼命。
這真是太奇妙的體驗了。
最好這輩子只有這一次。
角斗場的管理者慢騰騰的說起了這個母體的瑕疵,但身為母體,他們能夠再次在陽光下行走的幾率微乎其微,他們更多的時間,會呆在蟲族的巢穴里,面臨無止境的繁衍。所以這個小小的瑕疵,在所有蟲族面前,都并不算一個瑕疵。
西澤看到了無數(shù)雙暗紅色的眼睛盯著自己,但可能是他太久沒有見到陽光的原因,被強(qiáng)光照射著,他看不清任何一個蟲族的臉。
角斗場的管理者開始說起了保養(yǎng)脆弱‘母體’的方法,上一個從這里出去的人類母體,因為被過度使用,現(xiàn)在還在奇那里進(jìn)行治療。人類并不像蟲族母體那樣能接納太多的卵,超過他們身體承受的能力,他們就可能壞掉。
西澤聽不懂這個家伙在說什么,但他知道那對他而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在冗長的廢話之后,角斗場開啟了。西澤很有幸的目睹了一場蟲族的內(nèi)斗,幾乎每一分鐘,就有一個蟲族的軀干被折斷,和他的鮮血一起,落在青灰色的地板上。
圍觀的蟲族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這個以黑色為基調(diào)的建筑物,西澤在這種歡呼中開始想自己的下場了——他要被勝利者拖進(jìn)洞穴里,就像森展示給他看的那樣,他可能被弄壞,也可能會直接死掉。鬼知道這些蟲族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所以,他該直接自我了斷,說不定不死的體質(zhì)還會發(fā)揮作用,把他送到另一個不那么瘋狂的世界也說不定。
“西澤——”
西澤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從他來到蟲族,‘母體’就成了他的新名字,沒人會這么叫他。
叫他名字的裴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停頓,被身后撲過來的蟲族,絞碎了他的一截軀干。
黑色的軀干就是蟲族的本體,那是他們最強(qiáng)大的部分,也是他們最脆弱的部分。裴感覺到了一陣銳利的痛楚,就像那天在西澤的家里,被那個軍艦一截一截的斬斷軀干的時候。
西澤低著頭看下面,但整個角斗場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tuán),到處都是黑色與紅色,他無法判斷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還是真的有人在叫他。
安全區(qū)出現(xiàn),有重傷的蟲族離開了這里,已經(jīng)受傷的裴看了一眼安全區(qū),又看了穹頂上的西澤一眼。
那是他的伴侶。
西澤已經(jīng)沒看他了,他被吊著的手腕抬起來了一些,去摸向堅固的繩索。那個給他注射針劑的家伙絕對沒想到,看起來虛弱的連爬起來都沒有力氣的‘母體’,居然偷偷的在繩索上動了手腳。
這么高摔下去應(yīng)該會直接死掉吧。
裴從地上晃動的影子上察覺到了什么,他抬起頭,看到一直掛在那里的西澤此刻仰著頭,竭力的被綁的發(fā)白的手指擺弄那條繩索。
“西澤——”
這一聲西澤聽清楚了,他低下頭,終于看清了站在下面的裴。
裴也同樣望著他,看起來才成年的裴,能夠還站在這里,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西澤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眨了眨眼睛,但裴還站在那里。如果他的眼睛還是綠色,那他就還是那個可愛的家伙。
但是他也是蟲族,他掉到了蟲窩里。
裴臉上沾著血,別人的和他自己的,他和西澤在一起很久,他知道西澤要做什么。
“別——”
被裴用哀求的目光注視著,西澤也遲疑了一瞬。老實說,在蟲族呆了這么久,他也知道那個時候裴對他做的并不算太過分。那個時候他要是遇到別的蟲族,沒準(zhǔn)已經(jīng)腸穿肚爛了。
因為裴忽然站在了那里,更多的蟲族選擇了最先干掉他。西澤看到一堆蟲族撲向裴,然后被裴一個一個的打倒。
在第八星都呆到絕望的西澤在這個時候,忽然生出一種希望來,但是繩索這個時候已經(jīng)要斷裂了。
整個場地上都是倒地殘喘的蟲族,裴踩著他們重傷的身體,走到了場地的中央,西澤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繩索,然后他就整個掉了下來,那披在他身上,有著奇怪花紋的布料整個散開。西澤開始后悔自己剛才割繩子割的太快了,死在一堆重傷的蟲族面前,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凄慘。
落地的痛楚遲遲沒有傳來,西澤睜開眼,看到了在下面接著他的蟲族。
如果是個人類站在下面,西澤從這個高度掉下來,結(jié)果大概是兩個人一起砸成肉餅,但裴接住了他。
“西澤……”
裴的臉上仍舊留著以前清秀的輪廓,他身后被折斷的軀干,和這里的一堆蟲族比起來,也真的不算太可怖。
“你沒死啊。”
裴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嗯。”
西澤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感覺,他還以為特洛耶把裴殺掉了。
“我來帶你走。”裴說完,就抱著西澤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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