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萬里無云,蔚藍如冼,熾熱的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樹冠,照射到地面上,蟬蟲在枝頭不斷地鳴叫,伴隨著葉子歡欣鼓舞的摩擦聲,交織成一首夏日樂章。
只不過,待在涼亭里的幾個人,都沒這個心情欣賞它。
皇帝沒有坐下,仍然站在原地,只是轉(zhuǎn)過頭看向沈茉云,意思很明白,是讓沈茉云來回答。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伺候蔣妹妹的宮女不精心,明知道蔣妹妹身體抱恙,還不曉得規(guī)勸,還讓她出來御花園里瞎逛。妾適才已跟她說過,伺候主子不力,要她一會兒就去昭明宮向皇后娘娘請罪。”沈茉云淡淡地說道,語氣平緩,措辭不偏不倚。
“不過一件小事,沒必要特地驚動皇后。送回尚宮局,再讓他們挑兩個好的過來吧。”宇文熙不甚在意地說著,然后看向蔣才人,細細一瞧,不意有些驚訝,“朕瞧著,蔣才人似乎瘦了許多。”
蔣才人本想為自已的貼身宮女求情,被皇帝這一問,原本失神的大眼頓時有了光彩,面上不禁一喜,低下頭道:“蒙皇上掛心,前些日子太醫(yī)來請脈時說妾肝胃不合,體有漲氣,需得少食靜養(yǎng),故而才消瘦下來。”
皇帝微微點頭,“不是生病就好。”
至于宮女妙兒早就臉色慘白地軟倒在地,一旦被送回尚宮局,她的下場可想而知,指不定以后就得在浣衣局等地方挨日子。她原先還指望蔣才人幫自已求個情,哪怕是挨打掌嘴也好,卻沒想到自家主子只顧著跟皇上說話,完全忘了她的存在。紅汐見妙兒情況不對,忙對江喜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合力,合作無間地將人拖出了涼亭,不讓她可能會有突然失態(tài)的情況發(fā)生,因而擾了皇帝和后妃的談話。
秦良人此時卻插嘴道:“這么看來,淑妃姐姐斥責那個不會伺候主子的宮女,可是一點都沒做錯。皇上您看,蔣姐姐的臉色可是越來越難看了,肯定是剛才吹風受寒所致。”
秦良人可沒忘記,當初皇上召她去甘露殿侍寢時,她人都走到一半了,卻被內(nèi)侍給攔了下來,說是皇上已經(jīng)點了蔣才人的牌子,讓她請回,氣得她當場就撕裂一條帕子,還讓人閑話了幾天。沈茉云是淑妃,家世不俗,她得罪不起,但是蔣才人……她瞇了瞇眼,跟她一樣,只是個正五品,難道她還不敢下點絆子?真以為她會咽下這口氣不成!
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六月伏天哪來的受寒。沈茉云心想,這蔣才人得罪的人可真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帝道:“你既然身體不適,就早點回去歇息,別到處亂走。”
聽到這話,蔣才人好不容易才有點紅暈的臉頰當即比剛才更白了,她嚅嚅地開口:“妾,妾只是覺得待在房里無聊,又無人可以說話,才……才出來隨便走走。而且,而且,太醫(yī)也說了,妾應(yīng)該多出來御花園走動走動……”說到最后,眼眶眨紅,語調(diào)開始慌亂起來了。
宇文熙原本覺得蔣才人那副冰冷孤高的神態(tài)挺新鮮的,畢竟他的周圍幾乎全是對他奉承討好的女子,突然間看到一個冷冰冰不假辭色的美人,多少勾起了他心中的征服欲。本來以為會是一個挺有趣的游戲,結(jié)果還不到一個月,原本的冰山美人也變得跟平常宮妃沒什么兩樣,開始耍各種手段在他面前討恩典,那副庸俗的面孔,實在是讓他心生乏味。
后宮里面的美人極多,蔣才人容貌才藝并不算特別,又沒了吸引宇文熙的特色,很快就被帝王拋到了腦后。要不是今兒看到她,宇文熙還真的差點忘了這個前些日子頗受他恩寵的女人。
只聽得秦才人又道:“蔣姐姐這話說得可真是矛盾,你剛剛才說太醫(yī)要你靜養(yǎng),現(xiàn)在又說太醫(yī)要你多出來走動走動。這是哪位太醫(yī)幫姐姐你請的脈,竟然如此敷衍了事?連有病的宮妃也敢不用心治理?”
她又轉(zhuǎn)身皇帝,行禮道:“皇上,淑妃姐姐,恕妾無禮,妾覺得,還是召那位幫蔣姐姐看病的大醫(yī)過來問清楚比較好。皇后娘娘一向?qū)捄停瑢Υ龑m里姐妹全部一視同仁,從不虧待,如今……竟敢有人敢欺上瞞下,此事還是得好好的徹查才行。”
“哦?”宇文熙不喜不怒地應(yīng)了一聲,眼光若有若無地掃了一下秦良人,看得后者背部一涼,不敢再多話地退了開去。
蔣才人顫抖著身子,道:“是妾失,太醫(yī)只說要妾靜養(yǎng)……”她心里明白,這只不過是秦良人找她麻煩的借口,不管皇上心里對秦良人是什么看法,但是皇上對她的印象肯定已是極差,再不圓回這個話,又扯上了皇后……她實在不敢想象未來的生活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