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然過后,卻是宇文熙先笑了出來,他不由得傾身上,將瑞兒從沈茉云的懷中抱出來,道:“小家伙說話挺流利的,還會背書了,不錯。”
瑞兒顯然對這個父皇不感冒,在宇文熙懷中動來動去,想要扭開圈住他活動的大手,可怎么也掙不開,最后可能是覺得累了,才扁著一張小嘴,乖乖地坐在宇文熙的大腿上,雙手卻是無意識地扯著身上的衣物。
沈茉云有點擔心兒子會哭鬧起來,后來見瑞兒安靜下來了,不哭也不鬧時,才稍稍放下心來,對宇文熙道:“皇上這回可信了吧,我可沒有夸大詞。”
宇文熙微笑地看了瑞兒一眼,復又抬頭朝沈茉云看去,說道:“愛妃聰慧。”
沈茉云聽得只是笑笑,又陪著宇文熙斗了瑞兒好一會兒,待見到瑞兒有些困倦的神色時,便道:“瑞兒怕是累了,不如先讓奶娘抱他下去休息吧?”
宇文熙點了點頭,將瑞兒交給迎上來的奶娘,囑咐了幾句,便揮手讓她下去了。
沈茉云則是看了看漏更,道:“皇上是下了朝就過來的吧?可是離午膳還有些時候,皇上先吃兩塊點心墊墊,今兒做了千層銀酥卷和荷葉羹,最是解暑清火。”
宇文熙可有可無地道:“那就擺上吧。”
沈茉云朝剪容和紅汐微微點頭,示意兩人下去準備,然后才站起身朝皇帝走過去,在一旁的空位坐下,一雙纖纖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揉按著,道:“皇上鮮少會這么早過來長樂宮,可是遇到了煩心的事?若皇上不嫌妾資質駑鈍,不如說來與妾聽聽,也好讓妾為您分憂。”
宇文熙感到僵硬的肩膀傳來輕柔的力道,于是放松身體,半仰著躺在在軟榻上,雙眼合上,并沒有說話的意思。
沈茉云見宇文熙如此,便明白了他只是想要一個輕松安靜環境來整理思緒,因此不再出聲,只是專注地按摩手下所觸及的肌肉,心中則在想著最近朝堂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風波,搞得皇帝今天這么早就過來了。
正想著,宇文熙突然開口道:“這半個月來,你協助貴妃打理后宮宮務,可還習慣?”
沈茉云微微側目,手下動作卻是不停,她道:“還好,貴妃姐姐向來能干,行事皆有章可循,并不用我特別操心。”
宇文熙“恩”了一聲:“貴妃有時候行事太過于求成,很容易就失了分寸,你在旁邊看著,有機會就勸一勸。就說,這是朕說的。”
沈茉云的動作稍稍慢了一些,“是,妾身明白。”
宇文熙睜開眼,坐了起來,拉下沈茉云的手,隨意地問道:“朕讓宮中待貴妃以皇后之禮,愛妃可是覺得委屈?”
宮中禮秩,一同皇后,就是說,在后宮中,所有人見到柳貴妃都要以皇后禮節對待,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沈茉云。
說不舒服肯定有,可是對沈茉云來說,跪蕭皇后是跪,跪柳貴妃也是跪,若是跪一跪可以換得生活安穩、兒女平安,她真不介意對柳貴妃屈膝。大丈夫能屈能伸,就連韓信也受過胯·下之辱,何況她一小女子。
沒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就只能屈服命運順勢而為。至少,比起戰亂年代,那些被人當成戰利品搶來搶去的后宮女子,她已是幸運太多。
于是沈茉云笑道:“皇上這么說,可是讓我無地自容了。貴妃姐姐的地位本就在我之上,向她行個禮,哪能算得上什么委屈?”
宇文熙攬過沈茉云,道:“你果然通透,蕭氏曾說你氣量大、沉得住,穩重可靠,如今看來,倒也不是假話。”
這回沈茉云聽得有點心驚了,蕭皇后跟皇帝談過她?這個語氣,有點不對勁啊!什么時候的事?
“皇……呃,清陽教主曾經跟皇上說過妾身?”口吻有點猶豫,叫皇后不好,可是直呼蕭氏又有點怪怪的,還是折中一下,用道號來代替吧。
宇文熙對這個稱呼卻是很滿意,想起德妃在他面前一口一個庶人蕭氏的,聽得心中就煩,他道:“恩,蕭氏離宮前,對你可是贊不絕口,可堪重任。”
沈茉云心中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暗罵蕭皇后真是難纏,臨走時還要給她招禍根。可堪重任?還能有什么是讓她可堪重任的?她已經是正一品淑妃了,再往上堪的重任就是皇后這個位置了。可要是她現在就坐上了皇后的寶座,第一個想整死她的就是張德妃。還有一向張揚霸道的柳貴妃,肯定也得恨毒她。
這是在為她拉仇恨。
還好皇帝沒有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