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從老張頭那里拿了一支禿筆和一丁點兒墨水,走到劉姐屋里。
“英俊哥。”劉姐很熱情,很靦腆,“昨晚那身衣服怎么不穿了?都認不出來你了。”
李英俊說:“劉姐,你家有木板兒嗎?”
“有啊有啊,你等著啊,多大的?”
李英俊比劃了一下:“這么大的就行。”
劉姐邊從一堆破木片中揀,一邊問:“是不是補屋頂啊?我這里還有點油氈紙。”
李英俊說:“不用,劉姐,板兒上有釘子,你別扎了手。”
他帶著從老張頭那里拿的一支禿筆和一丁點兒墨水,還有劉姐那里拿的一塊木板兒,走到大傻屋里。
“兄弟,你這兒有煤渣吧?”
“啊,干嗎啊?”大傻問。
李英俊看著屋角的一堆沒完全燃燒的煤渣:“有點兒用,能給我點兒不?”
“行啊,你拿吧。”
李英俊一只手拎著一小袋煤渣,另一只手拿著墨水瓶,胳膊夾著板子,嘴里叼著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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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俊蹲在門口,把報紙裁成一塊一塊在上面鬼畫符,昨天剛剛露出了白皙英俊真面目的臉現在墨跡斑斑。
李英俊說:“老張頭真摳,墨水淺的像清水,害得我還要磨碎點兒煤渣往里兌。”
大樂已經懶得搭理他了,只要不出去惹事兒,怎么都行。
李英俊做完了自己的事情,站起來晃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對著五個孩子說:“明天晚上你們不要出去了,爸爸有事情。”
二樂說:“是不是又可以吃白米粥了。”
三樂說:“還有肉包子。”
四樂說:“又沒下雨,吃什么白米粥?”
五樂流出了口水。
大樂說:“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告訴你們,別說下雨,就是下磚頭,家里也沒有白米粥吃。”
李英俊說:“大樂說的對,爸爸有事,跟吃什么沒有關系。”
四樂說:“晚上不出去,我就不用去排隊要花,那我明天白天可以不出去,大樂不讓爸爸出門,我可以看著爸爸。”
第二天,李英俊拉著四樂,先是用昨天晚飯剩下來的若干粒米飯把寫著幾個大字的報紙貼在了門頂。
“爸,這是什么字?”
“子弟學校。”
教育救國,不,教育興家。
這個名字李英俊想了很久,最后才大筆一揮,頗為瀟灑的一蹴而就。
叫“乞丐學校”和“貧民學校”都不合適,好像只能教出來乞丐一樣,事實上辦學的目的,不就是要讓這一片的孩子們擺脫自己很黯淡的未來嗎?
李英俊看著“匾額”,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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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姐,你家小麗有六歲了吧?要不要學點什么?今天晚上子弟學校就開學了,這是課表,你讓小麗去聽聽唄?”
“這英俊哥,你會講么?”
“再不然你也跟著聽聽?”
“我都這么大人了,多害臊啊,行,誰不去我也得讓小麗去。”
李英俊說:“謝謝啊劉姐,你家小麗白聽就行,誰讓你對我好呢!”
“張大爺,您孫子多大了?我辦了個子弟學校,您看看課表,咋樣?”
“這是你寫的?行啊,英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寫字兒?”
“啊這個,我在老家上過點兒小學,也都忘了差不多了,這不天天疊報紙,又有點想起來了,左右都是沒事,尋思教教這里的孩子。”
“那我可不能打擊你的積極性啊,小闖回來了我就讓他過去。”
李英俊說:“謝謝啊張大爺,你家小闖白聽就行,誰讓你救過我的命呢!”
“大傻哥,小傻呢?”
“要飯去了,還沒回來呢。”
“兄弟,你想不想讓小傻念書。”
“想啊,就是沒錢,哪個學校收?”
“你要真想就行,我教他!”
“你?你也不比我大傻聰明多少啊你。”
“你讓小傻聽聽看唄,等他回來了讓他晚上找我去。”
“那行吧。”
李英俊說:“謝謝啊兄弟,你家小傻白聽就行,誰讓咱哥倆感情好呢!”
四樂跟著李英俊跑了所有的屋子,一直仰著頭看李英俊散發那個叫“課表”的傳單,最后都要帶上一句“白聽就行”。
四樂說:“爸爸,你打算讓哪個不白聽啊。”
李英俊蹲在墻角,把木板豎在墻邊,說:“都白聽。”
四樂說:“那你太虧了。”
李英俊準備了一塊抹布和幾塊煤渣放在木板兒邊上,說:“四樂,這是一種策略,先不要錢,吸引他們讓小孩過來聽,以后再收。”
四樂說:“哦,你會講課么?”
李英俊把課表掛在木板旁邊,說:“當然會了,爸爸什么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