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眉睫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明月舟怎么就到了大昭寺,背在身后的手已不動聲色的豎成掌刀,正預備著將跟前倆和尚直接掄暈,卻見葉麒近上前一步,冷著語調對那大和尚道:“我們前兩日才與王爺碰面,王爺另有要事,這才讓公主先來,怎么,莫非王爺已經到了?”
長陵原本還有些發懵,被葉麒這句話一點,瞬間醒了腦——明月舟他們前幾日才遭了襲,要真來了大昭寺,怎么著也得結伴而行,何況這位明八公主多少人惦記著要將她大卸八塊,大昭寺怎么可能就讓兩個小和尚來接駕?
她輕笑一聲:“三哥要真到了,那就帶我去見吧?!?
大和尚當即口氣一松,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公主身份特殊,小僧不得已才打此誑語以證身份,實則三殿下未在寺中,還望公主海涵?!?
長陵眉梢一挑,“你這大和尚倒很是機警,不知是哪位大師弟子?”
大和尚恭謹道:“小僧法號云慧,拜在圓海大師座下,這位是我的師弟……”
云慧伸手比了一下小和尚,小和尚連忙俯首道:“小僧云真?!?
來之前長陵已從葉麒那兒詢過大昭寺的基本狀況。
圓字輩,應該是大昭寺四大長老之一。這個云慧和尚能知道明月霏的事,保不齊在寺中還管點事,要是朝他打探關于付流景的事,不知會否露出端倪?
“禪房已備好,二位里邊請。”
云慧當先一步帶起路來,長陵不緊不慢的跟上,見這一路上四下無人,料想寺內僧人多半都在寢歇,考慮到葉麒此行的目的,她難得沒有妄動,只待到了客廂再兵分兩路,各行其是。
一轉眼發現葉麒正在拼命的擠眉弄眼朝自己使眼色,一手悄無聲息的比向前方,另一只手指指著云慧云真,最后做了個砍人的動作,看的長陵是一頭霧水。
怎么,難不成他要她現在就把這倆小和尚給辦了?
誰知葉麒見她全無反應,居然莫名其妙的點了一下頭,出聲道:“公主,王爺不是讓我們先去探一探那八大掌門的境況么?”
長陵倏地一愣,云慧慢下腳步回過頭,問道:“公主想先去穹樓?”
此刻她要不是戴著面紗,多半要被云慧瞧出些什么,而始作俑者葉麒一臉“忠心耿耿”望著長陵,讓他這么一坑,長陵只好配合瞎扯道:“也好。前日李將軍遭暗算,恐怕只有滄海派掌門能解毒了?!?
葉麒臉不改色心不跳道:“公主果然體恤下臣。”
長陵:“……”
這一屆的中原看來是要不行了,怎會讓一個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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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慧口中的穹樓乃是佛寺南側的洞窟,窟內鐫有各色佛像,雕飾奇偉,若是白日里來看,或能為其所憾,但這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僅憑著窟內幾盞零星的燈燭,乍一瞧周圍各種勇健猙獰的天王菩薩,難免有幾分滲人。
葉麒覺得涼風從衣領子里颼颼灌入,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脖頸,但看長陵步履輕松,神色自若,又放下手來,佯裝回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樣。
長陵倒不是故作鎮定,她年幼時跟著師父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這種依山開鑿的石窟,洛陽的那個奉先寺,百來號深淺不一的洞窟,還不到十歲時就已經被她同師兄弟們霸占起來當玩耍的地盤了,走穹樓這種合而分、分而合的路徑,實在是家常便飯。
只可惜,建寺人的初衷是為了澤被大地,普照眾生,如今卻被這些人用來關押人犯,真是何其諷刺。
長陵見云慧帶著他們七拐八彎的兜了兩回路,早已不耐煩的想撂倒這礙事的和尚,好在過了拐角,總算到了底層。
牢口前只站著一個看門的和尚,云慧同那人知會了一聲后,對長陵恭謹道:“那來自中土的位施主,便是住在此處了?!?
葉麒目光落往那一丈來高的銅柵欄牢門內,對云慧用的這“住”字服氣的很,不等長陵開口,葉麒先道:“此地陰寒,公主不妨在外稍候,讓屬下先去探一探那幾人的口風。”
長陵自然明白葉麒的心思,他雖說是乘著她的東風混入這穹樓,但里邊究竟是不是陷阱都尚未可知,想來這家伙是打算就在這兒拆伙了。
罷,也不管長陵同不同意,伸手示意云慧開路。
云慧不知這主仆二人是個什么相處模式,見長陵沒吱聲,就順勢開了鎖領著葉麒往里走去,剛走進幾步,忽然聽長陵漫不經心地道:“那幾個廢物還是本公主抓來的,如今都已成了階下囚,有什么好顧忌的?!?
葉麒一呆,只見長陵踱入牢內,他下意識想要阻止,但云慧云真在側,他又不好說些什么,待長陵經過他身側時,見她一副得逞似的挑眉,葉麒才知什么叫一報還一報——誰叫他方才連商量都不打就把人家給拐來的。